月牙桌上茗碗瓶花俱全,屋内陈设取暖的物事最多,四角都有精致的五足三弯的火盆架、麝煤宝鼎。绣金床帐,合鸳鸯碧衔霞的天山鳞翅锦被,地上铺满了貂裘垫。
太微脸偎臂枕而醒。可是枕边人呼之不应,摇之亦不醒。
太微不由心兢灼,他为琴事,右手留了一些真甲,不意就刮到了天君脸上,划出一小道红痕,隻比发丝略粗些。
但听天君闭着眼笑了出来,捉住他的手道:“新婚洞房一夜,天还没亮姑爷就挨打么?怕娶了个飞天夜叉。”
太微侧身半卧在他身边,青丝不绾细细香,更一种幽情吹不尽。见受了他愚,也隻垂目笑了说:“卿言以尝旧欠。”
“好啊,你再打我。”天君倏地把他瘦怯腰身一揽过来,一手把他两隻手腕反剪在背后,用巾帕仔细绕了两圈,打了个活结,“惹不起躲还不起么?”
太微猝不及防撞在他胸膛上,只能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和唇舌。天君不舍地离开他的唇,又一口轻轻咬在他脸上,像含了一口冰凉的荔枝果肉,把太微的手搁到心上来,说:“一身无物可偿,倒让你打罢。”
说的话卑微到尘土里,手却挪到丰颐白腻的那一团上去了:“如若不然,再次之只能以身相许了。紧箍一般弄得生疼,岂不是上好的报应?”
万牝之珠已解,身已不受情魔之扰的情况下,太微被他这样调弄,身下火辣、钝痛之感陡然鲜明起来,好像还抹了药油般湿腻腻的。喉咙干疼得厉害,雪玉似得大腿上许多齿痕,还有好几片大块白斑,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也不是羞,也提不上怕,隻一种陌生感让他特特不知所措,昨夜里事也茫然大半记不来了,忙受惊般推故道:“且住…我极怕痒。”
“你管这叫作痒么?哈哈哈…”天君被他说笑了,宽宏大量地放了他道,“我也有一件好笑事,对你说一说。”
“蓬莱洲有个神奇仙人,姓是太,名无为,这位太无为仙子么,常含着雨恨云愁,暗藏着风情月意,勾引浮浪子弟,也正是极‘痛’可忍,而奇‘痒’不可忍……一日遇见一位无耻棍徒,一见钟情,多方撩拨。那太无为仙子起初做作,狂徒便说‘许久不亲玉质,神仙哥哥博济,伏惟圣裁,取乐一番可乎?’仙子半推半就,谁知后来…”
他说着轻拧了太微没被咬的另外半张脸:“是迷而忘返,一夜不知奉承了七八遭,个把时辰不让收兵,嗯?”
太微也不知听进去了、听懂了几分,只听完以后,眼睛微微圆了,最终索性闭了,不知道眼前有什么不好看的,需要避的。侧着脸,发影摇酒中。
天君看戏般看他不回,忍住开怀大笑的欲望,长叹道:“说着想我,见了又那有好气待我,如同使婢。怕是骗子。”
接着摇太微手道:“夫君的心伤了,累了。”
太微正背着他把床榻捋齐整,枕头摆方正,听罢顺手拿着引枕,往他脸上碰了一下:“我见你虎样精神。”
“好啊,你真敢打我。”天君双手撮作哈痒状。
“你说甚么虎?”他却是沾了一点烛台上的热融红花泪,往太微唇上抹了两指,像是洇开的唇脂,丹彩灼春融,滴下琼瑰泪,又捉住他去亲个不停,如是沾得自己脸上也是花影甚稠,笑道,“当个花老虎便也不错。”
太微被他亲得偏头,像躲不是躲,也没躲掉了,灯下目中金波滟滟,款款映春江,瞧见他的花胡子,不禁笑说:“魔头又来了。”
“甚么魔?”天君说,然后撩过他香似兰膏烧彻的乌发,覆耳吐了个坏词。
色授魂与间,戏探其怀,摩他心跳如初春密雨,把他爱抚成了一滩水,极是苏绵快乐,才说:“是也不是?”
此间是雪璘珑界。窗外白雪红梅,呵气成霜,而屋内的粉红蔷薇却被情热熏得柔枝无力。春暖有波面波心飞蛱蝶,树头树尾宿鸳鸯。
促人脸红的喘息声迭着喘息,只听一句天君的低笑,咬上他的耳垂央着说:“道心无处不慈悲,饶了弟子吧…”迫人骑在腿上,捻着那艳红蓓蕾像个雅玩小件,抓那雪臀往下快而狠按坐的人却是他。
北风更烈,雪势犹浓,天色已向黎明了。
灭了灯,天君正要起身,却被已困意甚浓、快要睡着的太微拉住,听他呼吸都还没有平复:“何处去?”
“口渴了倒点茶喝,你要不要?”天君看他拽自己手臂紧紧的,乌发凌乱地泻在床上,在黑暗中刮他鼻子道,“真个大小气包。”
“倘不挽之,恐君悄然径去。” 太微道。
他与天君明明实实真真地十指相握,摸到他那手上一枚乌沉沉的扳指,却忽作断肠语,他说完后反思也不知何怖之有,是杯弓蛇影了,但还是不由道:“与君别后,刺骨痛心。乞取团圆,呼天莫及。今伉俪正笃,又不知梦醒何时耳,再成永诀。”
天君听了这种尽头话,只听得骨里隐隐泛寒,伸手去抚他的脸庞、他的眼眸,隻觉那睫毛似两片纤薄剔透的霜花,微微颤抖,热的,像要化了。听他忽道:“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