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
旋明呆滞地盯着手机僵坐了很久,有什么念头从脑中一掠而过,直到豆大的泪水濡湿了眼眶,啪地滴落在屏幕上,她才忽地打了个冷颤,然后打给了钟执,嘴唇翕动数次才发出声,嗓音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爸爸……你快回来……我,我……”
突然间她就说不出话了,只能死死摀住嘴,睁着眼任泪水肆意砸落,心跳也快得失序。
钟执被她的状态弄得措手不及,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意,他放平声线,稳住语气:“你在家待好,我马上就回来。”
然后旋明捏着手机的手突然就被抽光了力气,一不留神手机就顺势滑落在地板上,她只觉全身都在发抖,忍不住屈膝圈紧自己,然后深深埋住头。另一头的钟执被电话里突如其来“砰”的一声巨响震得耳膜发疼,然后就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等他心神不宁地匆匆赶回家,看见旋明还完好无损地在沙发上,原本因担忧而紧蹙的眉心才缓缓鬆开,但是看她安安静静环着自己的样子,心猛地一跳,紧张的气氛又渐渐凝固起来。
“旋旋,怎么了。”他挨着旋明坐下,语气温和得彷佛被水浸润。
旋明闻声这才失神地抬头,望向他时,眼底的惧怕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钟执眼前。
钟执知道,这么多天她一直在坚强地忍耐着,他见过她大哭,但再悲伤的泪水都不及此时她苍白无助的脸色令人心碎,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有什么正无声地,迅速地,惨烈地,节节崩塌。
钟执刚捡起她的手机,旋明就抓住他拿着手机的手,自己伸出手指解锁,调出她之前看到的那一条微博,然后手又默默地缩回去,至始至终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钟执在看到那条消息和底下辱骂的评论后,漆黑的眸子瞬间像冰凌一样冷冽幽深,紧抿的唇线条锐利,周身骤然而起的凌厉气质让一旁的旋明都有些害怕。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你以后把手机放我这吧,后面的事我来处理。”钟执说话时语气一反常态地冷静坚毅,眼神专注而冰冷,攥着她手机的指骨青白。
旋明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上网又看到这些,她摇了摇头,泪水早已干涸,但眼眶仍然发涩,说话也带着颤音:“我不看就是,你拿走了,我就没办法给你打电话了。”
钟执刚想反驳,她就身子一歪地扎进他怀中,揪着他胸口的衣服,憋气一般压抑又小声地抽泣着,肩膀上下抖动,哭声不大,每一声却都想在透支她支离破碎的灵魂一样,沉重与悲戚浸透了全身。
“爸爸……我们这样,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良久,她哆哆嗦嗦地问。
钟执只觉喉咙突然发紧,一剎那的死寂,他竟然想不出任何能让她满意的答复。
错了吗?
他也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
钟执并不是特别清楚旋明迷恋他到近乎偏执的具体原因,但他却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落入她甜蜜的陷阱,明知不对,还越发地欲罢不能。
真正的主动权其实一直都在钟执的手上,只要从一开始他就认清现实,严厉拒绝她的追求,对她任何的示好和诱惑都绝不心软,也不会酿成今天的局面了。
时至今日,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旋旋,你甘心吗?”忽而,钟执拨开旋明凌乱的头髮抬起她的脸看着她。
旋明不解,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情绪抽出身,湿润的黑眸怔愣地看着他,没料到钟执会这样问。
他认真的墨瞳中隐隐有光,声线平稳却有力:“旋旋你记好,这件事上,只要你没去做伤害别人或者违法犯罪的事,你就没有任何错。”
旋明窝在他怀中的姿势时间太长,连后颈都有些发麻,钟执看出她的不适,一边揽着她的腰重新扶起她坐好,一边说:“有些事情,和人心一样,并不是用法律和道德就能揣度和衡量的。”
他的声音中窥不出任何情绪,继续道:“你不要在意网上那些人的评价,他们的价值观或许不能容忍我们之间的关係,但是每个人的三观都是主观题,不是是非题。对错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那些骂你的人,仅仅是基于自己不完整的经历,就肆意批判他人的人生,用对错来全盘否定你,这之间的逻辑就是错的。”
钟执的手轻拍着她的背,刻意放缓的声线蛊惑着旋明不安的情绪:“他们都以为自己才是对的,其实最后我们会怎么样跟他们一点关係都没有,他们也只敢用文字攻击你,极力排除异己。像这群逻辑不畅还自我膨胀的人……”
说到这,钟执突然顿住,眼角尽是轻蔑,然后冷笑道:“不过是网络上廉价的精神鸦片,活得局促又庸俗,就是人群中的一个笑话。”
旋明眨了眨眼,似懂非懂,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他是在给她讲道理,还是在委婉地帮她骂那些人?
钟执放在她腰上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收紧,等她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他扶着她的颈窝往怀中拢,安抚她的声音像是难以逃离的诱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