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紧闭, 大殿里没有点灯。
阿云被丢进来之后, 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辰,「吱呀」一声,似乎是来了人, 脚步声沉沉。
「呀, 这是哪里来的小脏猫呀?」他的语调似嘲非嘲,丹凤眼凉凉瞥了一眼跟前的人, 刚要伸手将她脸上的脏污给擦掉, 阿云下意识往后躲开。
李寒的眼神顿时凶狠,却是笑了笑,「怎么了?小脏猫乱跑还不长记性。」
他强硬的扣住她的下巴, 漫不经心的笑笑,从袖口中拿出一方帕子, 将她脸上的脏污擦干净了, 「惨兮兮的,脏脏的,都不漂亮了。」
李寒又阴阳怪气的跟她说话,阿云心里怕的要死,却仰着脑袋,直勾勾的看着他,把积压在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李寒, 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没有回京城之前, 如果不是她的父母心软, 看他可怜收留他照顾他,他能活到现在!?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比李寒要大几个月,那个时候家里多出一个没见过的弟弟,阿云甩过脾气,又哭又闹,要赶他走。
后来她觉得有个玩伴也挺好,而且他是她见过模样最好的小孩子了。
谁知道长大了这个人就变得这么坏了呢?
李寒漫不经心的笑笑,「如今敢直呼我名讳的也只有你了。胆子真大。」
他忽然使了力气,「锦衣玉食供着你还不喜欢吗?跑出去又怎么样?还想嫁给别人吗?你就是记吃不记打,教训还不够多是不是?」
阿云十五岁的时候是有一个心上人的,那人善良淳朴,家世普通,不说多富裕,但有几亩良田,能够吃饱饭。
这就足够了。
那个时候阿云就等着他上门来提亲了,可是他忽然死了。
阿云很难过,哭了三天,眼睛肿成了核桃。
她不久之前才知道,李寒暗地里做过很多残忍的事。
在阿云的眼里,李寒是个对谁都笑眯眯的不务正业的纨绔,从来没想过他这么攻于算计,而且他还会杀人。
「上回伺候你的宫女已经让我给杀了,看守不力,死了也是活该。」屋子里昏昏沉沉,他挡住了照在她身上那点仅有的光,「你放心,我杀了谁都不会动你。」
赵南钰已经不锁门了,儘管如此,宋鸾还是没有悄悄离开,正如他所说,她现在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大概只有赵南钰这种偏执狂才会信她就是宋鸾。
多数她从前认得的人都是亲眼见过她的尸体,也是亲眼目睹了那一场大火。
在他们所有人眼中,她是个已经该死的人。
她知道赵南钰肯定有办法给她弄个身份,可是他绝口不提这件事,心里的算盘打得响亮,或许他还巴不得她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没了宋家三小姐的名头,她没有父母没有兄长,也没有可依靠的人,只能像菟丝花攀着他的高枝而生。
赵南钰每天都会从外边给她带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把她当成个孩子,特意哄她开心。
宋鸾面对他已经能很平静,有时候他不让她出去玩,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宋鸾也就是生气而已,她逐渐也察觉到自己对赵南钰这个人没有太多的情绪。
这看似是一件好事,可她心里竟然有些不安,总觉得哪里出问题了。
赵南钰似乎和赵家的人翻脸了,这几天大房二房的人都要闹到他的寝房中,扒着窗户的门缝,宋鸾听见了二夫人骂人的话。
赵南钰面不改色,吩咐侍卫把她给赶走了。
也不知道赵家发生了什么事。
宋鸾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天空,脸上表情惆怅,脑子里有很多奇怪的画面闪过。
宋鸾在心里埋怨那个神棍,好端端为什么非要和她说公主世子的故事,最后还死的那么惨,一丁点都不美好。
她想起来从前那个梦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过,那个绑在城楼被一箭穿心的女人是她。
宋鸾隻把这句话当成笑话来听,她有那么惨吗?总是被穿心而死!?
可惜她的梦境里永远都看不见那个男人的模样。
宋鸾不太喜欢回忆公主的故事,那是一种天生的排斥,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可架不住很多画面硬要往她的脑子里钻,那些记忆就像原本属于她的。
宋鸾站起身,抬起双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转过头一看,发现趴在书桌上的男人,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
赵南钰这段日子似乎很累,眼底青黑,神情也难得显了几分疲惫,宋鸾刚走过去,趴在书桌上的男人就动了动,旋即睁开了双眼,双眸视线有些朦胧,望见宋鸾,他扬起唇畔,对她笑了笑。
余晖斜照,这个毫无征兆的笑容,有些甜。
宋鸾咳嗽两声,「你若是累了,就上床睡吧。」
靠在桌上睡觉容易生病。
赵南钰揉揉眉心,视线逐渐清明,他开口,鼻音浓重,「我不困。」
天渐渐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