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法甚严, 四十鞭下来, 赵南钰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他忍耐力极好, 从始至终都没因为疼痛而叫出声音来,可那种闷哼声却更加折磨人。
赵家的小辈几乎来齐了, 除了还在书院里念书的赵闻衍, 其余几个年纪相仿的兄弟都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没有人敢开口替赵南钰求情, 就连赵朝也不曾开口,他知道, 祖父软硬不吃,礼法大过天,二哥顶撞了祖母,吃一顿鞭子也算不得严惩。
赵博站在边上全当在看好戏了,说来也奇怪, 二哥虽然不讨喜, 祖母也看不上他,但是从小到大, 他真正受罚的次数屈指可数。看他二哥难堪一次也是不容易。
本来赵博还兴致勃勃的盯着看,生怕自己错过一丁点的细节, 很可惜他并没有从赵南钰脸上看见类似于痛快的表情, 渐渐地, 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啧, 浪费时辰。
赵博心想, 早知道二哥在受罚时都这么无趣,他就不来看了,随便找个藉口打发,也比现在站着发呆要好。
鞭子打完,赵南钰忍着背脊传来的剧烈疼痛,跪的久了,膝盖也隐隐作疼,他缓缓直起身子,脸色苍白。
已经把他打成了这副样子,赵老爷子到底也还是心软了,摆摆手,「扶三少爷回去。」
赵南钰白着脸,声音淡淡,「不用了,孙儿自己可以回去。」
赵老爷子知道他性格固执,有时倔强的不像是赵家人,既然他这么说了,老爷子也懒得自讨没趣,沉着脸没再说话。
宋鸾一直都在外边等着,一见到赵南钰,她立马跑到他身边,望着他身上的血迹,想碰他又不敢碰他,生怕把他弄疼了,她的眼眶通红,担惊受怕的要死,「很疼吧?我…我我…」
她语无伦次的说:「我…我扶你,回去我帮你上药。」沉默半晌,宋鸾又很愧疚的说:「以后我不会连累你了。」
大不了以后少去见老太太几次,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不要再起争执就好了。
宋鸾很内疚,赵南钰替她受了罚才伤的这么重,脸白的都没了血色,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赵南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大半个身子靠着她,对她笑笑,免得她更加担心,「不怪你,不要多想。」
他越是这么说,宋鸾心里就越不好受,抹干净眼角的水光,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走。
淮水居的下人们早早就备好了热水,宋鸾这回也不怕羞,喉咙还酸酸的,主动说道:「你把衣裳脱了,我帮你擦干净血,然后再上药。」
赵南钰垂着眸子,嗯了声,唇角微微上扬,「好。」
男人身材细瘦,线条流畅,原本白玉无瑕一般的背脊上却多出了许多条鞭痕,好在这些痕迹都不太深。
宋鸾用湿布仔仔细细的将他身上的血污擦干净,便擦边问:「疼不疼?如果疼你一定要跟我说。」
赵南钰闭着眼睛,鼻尖还能闻见她身上的海棠花香,他轻声一笑,「我不疼的。」
儘管如此,宋鸾还是不敢太用力,好不容易擦干了他的背,从柜子里找出止血祛疤的药粉,一点点的往他的伤口上撒。
宋鸾听见他嘶了一声,赶紧停了下来,咽了咽口水,动作更加小心,「你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好,辛苦你了。」
上完药粉之后,宋鸾如释重负,长长舒了一口气,细弱的手指按在他的肩上,「你今晚睡觉不要乱动,要不然伤口肯定会疼。」
赵南钰随意搭了一件外衫,乖乖应了一声好。
其实赵南钰不觉得有多疼,看宋鸾这么担心他,便故意演的自己好像很疼的样子,两人刚从里间走出去,便有丫鬟金来传话,说有人前来探望。
赵朝不请自来,自觉地坐下喝茶了,桌子中间摆着个药瓶,看样子是他拿过来的,赵朝穿了件青色直缀,端正自然,白净的面庞上浮着三分虚假的笑意,这点笑意再望见宋鸾之后更加淡,他站起身,缓声解释道:「我来给二哥送药。」
虽然赵朝长得很和善,但是宋鸾从心里就喜欢不起来他,直觉告诉她这个弟弟心思很深,又虚伪又心机。
清了清嗓子,她回道:「你有心了,不过我已经替你二哥送过药了。」
月光之下,照的宋鸾美艳的脸庞更加的白,莹润的光洒在她的肩头,恬静唯美。
赵朝一时多看了两眼,心中不屑,从前倒是忽略了这个二嫂的美貌,任她内里如朽木败絮,但这张皮囊确实摄人心魂。
赵南钰默不作声的将宋鸾拉到自己的身后,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先进屋,我来同他说。」
宋鸾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身后好似有洪水猛兽在追,反正她也讨厌赵朝,不用见面不用说话更好不过。
「祖父今日下手留有情面,二哥不至于疼成那个样子吧?」
赵南钰接过赵朝手中的药瓶,随手一放,漫不经心的开口,「嗯,伤的确实不重。」
但是他装的像,还没说话宋鸾就吓的快要掉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