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一)
阴晴不定的老天扯过沉甸甸的乌云,准备来一场遮天蔽日的大雨。
机场之外,傅峥嵘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迈着长腿上车。
手机震了下,傅峥嵘拿出来看了眼,深黑的眸子浮着冷锐的光。
他接了电话,听那端说了几句话,他问:「郊县?」
来郊县的一路上都是山,浓重的墨绿色和乌云相得益彰,各自压抑。
车子缓缓前行,郊县的建筑和人影同样稀疏,陈旧的建筑没有精心养护,有几栋现出了斑驳的痕迹。
这地方小得不可思议,一条狭窄的马路贯穿中心,不过十几分钟便到了尾端。白色的六层小楼,外面是自己圈起来的小院子,年轻的姑娘正站在院外。
傅峥嵘下了车,打量着她,「你就是丘悦?」
见她点头,傅峥嵘厉了脸色,冷声问她:「账本在哪?」
丘悦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十分钟前。
丘悦坐在病床沿,转头看向钟琪:「董事长,他真的会来吗?」
窗边,钟琪背依着墻壁,没什么情绪的开口:「他会。」
丘悦双手紧紧地交握着,忐忑都凝在脸上,钟琪问:「害怕?」
她摇摇头。
「董事长,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一个对傅家下手的机会,可我却觉得……」丘悦像在和她说话,也像自言自语:「我好像没有想像中高兴。」
她说不清楚,只是很茫然。
「做这种事,没有人会真的高兴。」钟琪:「你还有反悔的余地。」
丘悦猛地看向她,嘴唇蠕动了片刻,随后又看向对面的墻壁。
那堵墻的后面,年老的女人在安静地躺着,木讷的仪器不懂喜悲,恪尽职守地显示着她的心跳频率,证明这个睡了多年的人还活着……
丘悦收回思绪,对傅峥嵘说:「你想要的都在里面。」
她进了院子,傅峥嵘脚步很重地跟了过去。
哪怕他明知道这女人来者不善。
但当看见病床上睡着的女人时,傅峥嵘拧起眉。
丘悦坐到床沿,「账本是我妈妈写的。」
「我妈帮孙家做事,她知道孙家和你们家注册了一个小公司洗钱,还有些别的进项,这些都是不能拿到檯面上说的,因为你们家的政治地位,不能和商人走太近,更不能行商。」
她拿起毛巾擦着女人的手,眼也没抬地继续说:「我妈妈知道,这些事被发现了就会出乱子,她还会被当成替罪羊丢出去,她就做了账本,把你们家和孙家暗地里的勾当记得一清二楚。她本来想,万一出事,她可以用账本求个退路,没想到被孙家发现,他们雇了人要杀她。她命大,没被车撞死,却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傅峥嵘黑眸凝在丘悦脸上,哼笑着问她:「你当你是谁,说了我就信?」
丘悦:「你不信为什么会来,还是一个人来?难道不是怕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
「我只要账本。」傅峥嵘迈开腿,军靴踏地的闷响里,他问:「账本到底在哪?」
丘悦放下毛巾,问他:「你是不是觉得雇凶的人是孙家的,和你们傅家没关係?」
「哗啦」一声,傅峥嵘俯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是空的。
丘悦:「孙家没胆子雇凶的,是傅玉京要我妈妈死。」
傅峥嵘动作一顿,他抬起眼,寒着嗓子开口:「你有证据?」
丘悦用一种尖刻的眼神望着他,那里面的讥诮一览无遗,「证据?你们傅家谁不是披着人血长大,你看看你的徽章底下压了多少条人命!傅家的人吃的穿的、你身上哪一项荣誉不是证据!」
傅峥嵘直起身,猛地将拉开的抽屉踢回原位,力道之大让整个柜子都晃动了下,「没证据就少说废话!我最后问你一次,账本到底在哪?」
一墻之隔的另一间病房里,钟琪双手撑着窗沿,瞳孔里映着阴霾的苍穹。
她身侧的柜子上,手枪和子弹安然静默。
c城。
霍恩回半跪在地上,将衣服一件件放到行李袋里。
他的身后,贺秋阳看了眼腕表,「还有半个小时开始登机。」
霍恩回沉默着拉上拉炼,拎起行李袋。
等电梯时,霍恩回突然问贺秋阳:「贺哥,董事长为什么让我回去?」
贺秋阳言简意赅的:「不清楚。」
霍恩回将手放进外套口袋,手指碰到细细的手链,没再开口。
其实贺秋阳多少能猜到,霍恩回在钟琪眼睛里像透明的一样,他的想法、他想要的,钟琪大部分都可以满足。虽然她这种温柔,幷不是因为霍恩回很特别才对展露。
就像她要做事,一时半刻的不会清閒下来,霍恩回还留在c城,那多少会占用她一点精力,她觉得麻烦,就让贺秋阳安排霍恩回回去。
贺秋阳摘掉眼镜擦了擦,突然有些同情起霍恩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