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25日,夏季。
「本台为您独家插播报导,今日下午一辆开往高雄的列车,因不明原因导致车体翻覆,救难人员正极力抢救中。」
「正逢端午连假及毕业季,南下人潮眾多,罹难人数也不断上升,这场事故可说是近十年以来最为严重的一场意外。」
「近五十个家庭因为这场意外而破碎。」
远处扔来碎石,直直砸上屏幕。四散的玻璃散落倒在地的女孩身上,眉骨上方被划出长至眼角的伤口,鲜血佈满眼圈。
「那些家庭包括我最爱的你们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女孩捲起身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可对罹难者家属而言,无论是她说出口的道歉,抑或是表达出的情绪,都只是在包装一个事实,杀人兇手的事实。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我女儿的!」
「把我的杰泓还来!凭什么只有你活下来?」
「要不是你睡过头,他们会改班次?会搭上这班死亡列车?你真的罪该万死。」
谩骂声四起,一字一句将她逼入绝境。
一把美工刀,从天而降至女孩的脚边,她缓缓爬起身,拿起刀子把玩了一会。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凭什么是我活下来?最该死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们。」
思及此,她将刀锋放置手腕,先是轻划过一刀,由伤口渗出的血液,让她初嚐到死亡滋味,却不足以给予他们相对应的交代。
不久,她声嘶力竭的尖叫,像是发狂般的在手腕上乱划。直到纯白的地板染上大片的鲜红,才稍稍肯停手。
「我去找你们了。」
随后刀片抵上脖子,毫不犹豫的一刀划下,结束卑微的性命。
──?
「小念!」第一声躺在床上的人仍无动于衷,发声人开始着急,猛力摇晃她的肩膀,「南宫念快醒来!」语落,一掌狠狠打向她的脸颊,才让小念从梦中惊醒。
小念睁大双眼,呼着大口气,手搭上脖子,却不见丝毫疼痛。
是梦。她再次做了恶梦,而她又在梦中杀死自己一次。
现实中,数不清多少次的自杀未遂。
「谁要你吃那么多安眠药?你疯了吗?」何韵琴拿起她床头边的药盒往她身上扔,「你不想要活着,我还想要你活着。就不能替我们想想,多爱自己一点吗?」
小念拿起药盒,不语。
「南宫念,你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个月辛苦生下来的宝贝,我不想要你离开我,有这么难懂吗?」何韵琴眼眶含着泪,不知道第几次看见女儿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解救。
南宫和按下何韵琴的肩膀,要她冷静。
「他们不也是妈妈怀胎十个月生出来的宝贝,」小念喃喃自语,「那凭什么是他们死,而我活下来?我有那个资格吗?」
小念将药盒放回柜子上,拿起一旁正在充电的手机,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
何韵琴看了眼南宫和,坐上病床旁的椅子,手紧牵着小念,眼神比方才柔和许多,「念念对不起,我刚刚太着急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找方医生,好吗?」
小念抽开手,眉头轻皱,「不要叫我念念。」
「为什」话语未落,就被小念硬生生阻止。
「因为你不是薛橙,薛橙不会逼着我活下去,更不会在我难过时,告诉我不要难过。况且我答应过他,只有他能叫我念念,谁也不能轻易改变这约定。」
「南宫念你这是什么态度?谁准你这样跟妈妈说话?」南宫和起初半声不吭,是想让母女俩好好谈谈,岂料,小念却变本加厉伤害爱她的人。
「那我想问你们,」小念冷下声,「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念」字才刚出,何韵琴连忙改口,「小念,我只是」
没把何韵琴的话放在心上,小念对着电话另一头的人道:「薛橙我想见你。」
何韵琴抿嘴,识相的收回手,身为母亲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自己女儿最初的样貌。
「小念你到底在想什么」何韵琴眼泪滚滚而落。
掛上电话,小念眼神中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慄,「你能明白我爱的他们因我而死,我却侥倖存活下来的恐惧?你能明白日夜反覆侵蚀我的恶梦,告诉我不该活在这世界上的罪恶?」
「你什么都不明白,就不要轻易要我活下去。」小念走下病床,拉开房门,「我很抱歉,话说的那么直白,但我的难受真不是你们能理解的。」
何韵琴哭的泣不成声,在南宫和的搀扶下走出病房,离开前还不忘提醒小念记得吃冰箱里的苹果和桌子上的鸡汤。
小念躺回床上,看着手腕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另一手轻抚着脖子上勒痕,这些都是她自杀未遂的痕跡。
每个人都告诉她:「你不该自杀。要想想你父母的感受,他们辛辛苦苦拉把你长大,你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