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香风抚来,萧成煜心中一动,缓缓回过头来。入目,是浓烈的红。沈轻稚身上裹着一层火红的薄纱,长发披肩,赤足慢行,如同从烈火中涅槃重生的凤凰儿,一步步来到萧成煜面前,也一步步走入他心底。沈轻稚来到池水边,她弯下腰来,任由乌黑的长发吹落到萧成煜的胸膛上。她对萧成煜伸出手:“扶我下来。”萧成煜在明媚的笑颜里,直接伸出了手。暖池一下便沸腾起来。在一片浓郁的苏合香里,沈轻稚重新品到了萧成煜的薄唇。果然很软。她心里想着,下一瞬就被萧成煜拖入暧昧的漩涡,再也挣脱不开。夜色正好。————沐浴结束之后,沈轻稚就把萧成煜从暖阁赶了出来。宁嫔娘娘爱干净,还得重新沐浴干发才会就寝。萧成煜穿好衣裳出了暖阁,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要做什么。他披头散发站在廊桥上,垂眸看着下面游弋的锦鲤。年九福小心翼翼站在他身后,见他一脸凝重,心里满是疑惑。刚刚不是还跟宁嫔娘娘那么高兴,怎么这会儿就沉了脸?皇帝的心思真是跟天气似的,阴晴不定,好难伺候。年九福见萧成煜好半天不开口,左思右想,才问:“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萧成煜倒是没有生气,亦或者说,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欢喜事后,无论是谁都不会生气。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忘了今夕何夕。听到年九福的问话,他才如梦初醒,沉吟片刻道:“朕只是,有些迷惘。”年九福:“……”年九福眼睛一转,突然福至心灵,问:“是跟宁嫔娘娘有关?”萧成煜侧过身,淡淡看了他一眼。年九福这会儿倒是不怕了,他不自觉挺起胸膛,笑着说:“能让陛下这般用心的,全天下便只得太后娘娘跟宁嫔娘娘了。”萧成煜亲缘浅薄,只父母缘分略好一些,却也比不上寻常人家。当了皇帝的,哪一个不是孤家寡人。他还能有惦记在心里的人,全赖太后的维护和周全,所以说来,太后对他当真是一片慈母心肠。萧成煜沉吟片刻,道:“朕只是不知道以后要如何行事,也不知道要如何看清自己的心。”他同年九福没什么好隐瞒的,两个人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可比亲人还亲近。年九福一个太监,又还年轻,本来不应该懂那些情情爱爱,但他这人机灵又聪慧,心眼那么一转,立即便明白过来。年九福小心翼翼试探:“陛下是发现自己心仪宁嫔娘娘?可这是好事啊。”萧成煜又看他一眼。“你如何得知?”年九福就笑了:“陛下对宁嫔娘娘什么样子,您看着宁嫔娘娘的目光里有多少柔情,咱们成日里伺候在身边,如何不知呢?大抵只有陛下当局者迷,看不清自己的心。”这话有些僭越,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萧成煜不由轻轻扶了一下廊桥的栏杆,垂下眼眸沉思起来。“是啊,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萧成煜道。从小到大,他很少信任别人,除了父母,就连最亲近的张太傅他都不会多说半句,平日里也就同年九福说上几句心里话罢了。沈轻稚是一个意外。年少时的那一场偶遇,沈轻稚自己并不记得,她只把他当成是一个跟她一样受了委屈的小黄门,想不到当年作为大皇子的他,也是要在雪天里罚跪的。后来再相遇,当他发现母亲给他选的侍寝宫女是她的时候,不可否认的,他心里有那么一丝高兴。然而当时他刚被封为太子,前朝事情有多又杂,他自己孤身站在孤岛上,四周皆是风吹雨打,那些心底深处的高兴和欢腾便被他忽略。之后就是一日多过一日的相处。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他的生活里印刻上属于自己的痕迹,雅室里桌上放着的针线笸箩,香案上经常备着的苏合香,茶几上多摆上来的茉莉香片,乃至书架上那几本格格不入的话本,都是她在他身边日积月累生活过的证明。从最初的相互试探,到现在的交心言谈,萧成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即便是朝廷里的大事,他也不觉得需要同她隐瞒,皆是同她讲得清清楚楚。而沈轻稚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信任。
她虽出身农户,却天生就聪慧敏捷,那些政事都能一听就明,甚至还能举一反三,给出自己独到的见解。也正因如此,萧成煜更愿意同她商量正事了。宫里的大事小情,天下的国计民生,两个人偶尔坐在一起吃茶时,也会随意谈一谈。似是闲话家常一般,很自然就把话都说出口。这种信任是深入骨髓的,这种陪伴也是让人安心的,乃至今日,萧成煜才突然意识到,这种感情并非源自于什么信任,什么权衡利弊,也并非因母亲的安排。他只是单纯喜欢沈轻稚这个人。因为喜欢,所以才信任。道理就这么简单,只是他孤家寡人,看似坐拥天下,实际形单影只,至今才渐渐明悟。可喜欢一个人,要如何做?要怎么做?萧成煜并不明白。在他看清自己的心之前,他已经想尽办法对她好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做,才能让她过得更好。他甚至没想过要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她。他怕她害怕。萧成煜轻轻叹了口气,一向果决的他也不由犹豫起来。年九福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但他却知道如何破解陛下的这份犹豫和颓丧。“陛下,若是您心有疑虑,不如给太后娘娘写封信?太后娘娘眼界宽,她大抵能给陛下答案。”萧成煜眼睛一亮。他身上的颓丧一扫而空,赞许地看了一眼年九福:“不错,该赏。”年九福腼腆一笑:“都是臣应当做的。”萧成煜没有犹豫,他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