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安不肯移开视线去,倒惹得苏一箬尴尬地垂下了头。
她心里颇有些疑惑,这段时日大表哥总是这般目光幽深地望着自己,就仿佛自己脸上黏着些汤汁一般。
郑子岑冷眼瞧着郑子安望向苏一箬情意缱绻的眼神,通读了好几遍诗经的他,渐渐明了了大表哥对表姐的心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表哥原是心悦上了表姐。
郑子岑心内颇有些惊讶,却也不想杵在这里扰了大表哥和表姐,便笑道:我还要回去读书,便不打扰表哥和表姐了。
苏一箬尚未回话,郑子安便抢先一步说道:回去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一会儿去惊涛院寻我就是了。
郑子岑乖巧地应了,与苏一箬道别后便离开了左清院。
郑子安目送着弟弟离去,一边不忘感叹道:子岑还是个孩子呢。
时值午时,明儿打扫完廊道后,便走到院中与苏一箬说道:姑娘,我去领午膳。
郑子安则将院外的东生喊了进来,只道:和明儿一起去大厨房,记得替她拎食盒。
东生不过和郑子岑一般年岁,平日里脑筋转的极快不说,还惯会说好话讨好丫鬟婆子们,他素来知晓郑子安的心意,便笑着接话道:大爷放心,包在我身上,必不会累着明儿姐姐。
说罢,边与明儿一前一后地出了左清院。
明儿去拿了食盒,月儿也被苏一箬差使去了老太太院子,左清院内便只剩下了苏一箬与郑子安二人。
苏一箬心思迟钝些,尚且不明白郑子安的心意,也不觉得尴尬,只对着郑子安嫣然一笑道:大表哥可要喝我亲手做的花果茶?
对上苏一箬水凌清亮的眸子,郑子安却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好半晌才红着脸点了点头,只道:好。
苏一箬便领着郑子安去了待人接客的正屋,亲自替他斟了杯花果茶,里头放着烘干了的玫瑰花和百合花,并佐上一些山楂果,往前一凑便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郑子安抿了一口,随后便眉开眼笑地赞道:好喝。
苏一箬甜甜一笑,便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大表哥您说,若是拿去京里的茶叶铺子卖,可能卖出去?
她殷切且不安的眸子落在郑子安脸上,郑子安便一股脑儿地将这滚烫的花果茶都喝下了下去,随后言之凿凿地说道:自是能卖出去的。
苏一箬愈发欣喜,若不是郑子安还坐在她身侧,她必是会高兴得手脚也不知道放在何处。
只可惜大表哥是个端方受礼的人,她也不能在大表哥面前太过得意忘形,倒失了规矩和体统。
她这般压抑自己心内的喜悦,郑子安瞧了也有些不虞。
往日里他还没有觉察出表妹在自己跟前放不开手脚一事,今日却是发觉了此事,表妹明明喜悦得眉飞色舞了,却仍是笑不露齿,挺直了脊背不肯露出半分不雅来。
规矩是有了,却少了几分亲昵。
譬如方才她与三弟在院中隔着紫藤花架说笑玩闹时便没有和自己说话时这般拘谨。
郑子安只觉得自己心口生出了些憋闷之感,方才还洋溢着笑意的脸蛋上立时便严肃了起来,他便盯着苏一箬道:一箬,你可是怕我?
苏一箬见他敛起了笑意,霎时便也恭敬了起来,只答道:不怕。
只是大表哥清雅过人,浑身上下又透着几分书卷气,她便不敢没规没矩罢了。
郑子安正欲再深问之时,外头却响起了东生的呼唤声,他立时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急忙朝着屋外走去。
东生是自小伺候他的小厮,外头瞧着跳脱圆滑,内里却沉稳内敛的很儿,他这般急切地呼唤自己,必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东生果然汗流浃背地出现在屋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三小姐出事了,太太请您过去。
郑子安心口一窒,便回神望向立在屋门旁的苏一箬,说道:表妹,我
大表哥。苏一箬见他面有难色,便立时说道:您快去罢,明日我让月儿送些花果茶来。
郑子安听罢却叹气不止,他要的哪里是花果茶?只是事发突然,他便也只能先行离去。
苏一箬目送着郑子安离去后,便重又回了正屋内,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呆呆愣愣地坐回了位子上。
郑心柔怎么会出了事?
莫非是前几日自己日日念叨着恶人有恶报,而后灵验了不成?
若当真是菩萨显灵,苏一箬便愿郑心柔能自食恶果,只不必伤及性命罢了。
一刻钟后,明儿才回了左清院,身后还跟着个提着食盒的小厮。
苏一箬本正在院内侍弄花草,瞧见明儿的身影后,便笑着说道:今儿是什么菜?
话未说完,便瞧见了两手空空的明儿和她身后提着食盒的赵予言。
惊讶过后,苏一箬便连忙迎了上去,笑着与赵予言说道:你身子可大好了?
赵予言被她这没头没脑的疑问问的颇有些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