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风把而农给吹来了?”孙可望抬头看见王夫之走进书房,哈哈笑道。
他刚刚听到侍卫禀报的时候,便觉得不可思议,王夫之居然会主动来找他。但转念一想,自己近来的施政措施也确实不俗,哪里打动了这个孤傲的文人也说不定。
“摄政王!”王夫之拱手拢袖行礼道,态度还算恭敬。
孙可望见状,身子微微前倾,看着王夫之道:“而农今日来找孤,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王夫之微微一顿,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农,你坐下吧。”孙可望看着对方为难的样子,轻轻摆了摆手,又道。
不过,王夫之并没有坐下,他走近两步,抬头看着孙可望道:“摄政王,我有一事不明,一直想要请教摄政王!”
“哦?”孙可望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呵呵笑道:“而农,你说吧!什么都可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摄政王,我问你。”王夫之说着,忽然面色严肃,拱手朝向永历行宫的方向。“太祖承天命真人,为天下之主,文武大臣,百司众庶,皆尊为皇帝,摄政王当年何以无君无国,行谋反叛乱之事?”
孙可望一听,根本不为所动,咧嘴笑道:“而农,你说孤无君孤认,可孤何时无国?秦汉三国,魏晋南北,宋元到明,这天下易主频频,凭什么他朱家能代表国,代表天下?若这国,这天下是朱家的,那你我是什么?天下百姓是什么?是他朱家的私产奴隶吗?”
“太祖驱除蒙虏,恢复中华,得国之正,千古未有,乃天命所归,人心所向,如何到摄政王你这里,便成了不能代表国家了?若不能代表国家,这天下生民当年为何选择了太祖?”王夫之情绪激动,连连反驳道。
“若是依而农的意思,如果这满清得了天下,也是民心所归咯?”孙可望仍旧不紧不慢,娓娓而谈道:“这民心重要吗?你们这些读书人啊,造出了民心这个词,整天挂在嘴里,什么得民心者得天下,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孤就问你,而农,你自己信吗?”
王夫之听罢,眉头紧皱,一脸不可置信:“如何不信?若不得民心,何以得天下?”
“那满清呢?如今满清朝廷占了大半个国家,若是以民心所向而论,难不成鞑子也得民心?”孙可望冷哼了一声。“孤倒是想问问而农,这鞑子得的是哪门子的民心?”
“这......”王夫之一时答不上来。
“而农,孤有时候觉得百姓也挺好骗的。你看,你只要夸他们一下,和他们说这天下其实是他们的,只有得了他们的认同,才能得这天下。他们就信了,甚至还得意洋洋,信以为真,完全没注意到,其实他们无论说什么,根本就没人听!”
孙可望俨然也是认真了起来,话锋一转,又质问道:“若真的是这样,那而农之前何故隐居衡州?皇上又何故被接到安龙?若是没有我们大西军出滇,这大明早就没了吧!难不成,而农真的认为,这鞑虏比你们这些大明的忠臣更加得民心?所以你们才会败了?
若是这样,那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既然鞑子打胜仗是因为得人心,那我们还辛辛苦苦打什么?干脆投降算了!我大西军几十万将士的命难道不是命吗?
而且,如今孤也打败了鞑子,那是不是说明孤才是民心所向,是不是孤才是天命所归呢?
若不是这样,是不是又说明,这天下谁得,和民心根本就是没什么关系,这根本就是骗人的把戏!”
王夫之被孙可望驳得无言以对,这对他来说,就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信仰坍塌,他自小所接受的思想并不是这样的!
“刚刚而农说孤无君无国,孤是绝不能认的!”孙可望又重新捡起了刚刚的话题,心中似乎有说不尽的话:“孤倒是要问而农,而农爱的,到底是何人之国?朱明政权之国,还是中华百姓之国?朱家之国,还是脚下的这片土地?”
“政权之国.....百姓之国?”王夫之愣了愣,囔囔道。
这是他从未思考过的问题,这片土地上,似乎历朝历代,各个政权,都把自己伪装成了国家!
“若是而农爱的是政权之国,那为什么独爱朱明不爱孤呢?难道皇上比孤强?中华几千年历史,政权数不胜数,凭什么就是朱明?
还是说,若是而农生在蒙元,就爱蒙元之国,生在赵宋,就爱赵宋之国,生在李唐就爱李唐之国。若是如此,恐怕而农爱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国,而农崇拜的只是强权罢了!谁当权,而农难道就爱谁吗?”
孙可望还没说完,微微一顿,又继续教训道:“可如果而农爱的是百姓之国,爱的是这片土地上的人,如何说孤不爱国?孤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