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坐在高台的软榻上,身边是东平、南安、西宁和北静四大异姓王老太妃,大堂内坐满了各家的诰命。
从各府诰命的角度远远看去,贾母虽面上带着微笑,可如果近前细看,便会发现贾母面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尽管遮掩的非常好,但还是难以掩饰她精神的疲惫,看到这一幕,坐于高台一旁的保龄侯夫人张氏微微叹了口气,西府的事情半个时辰前就传进来了,一炷香前,众人更是听见了号角声,锦乡侯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挑起纷争?
说白了,就是不愿意看到贾家的再次崛起,或许,这其中还有着别人的挑拨,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今日这场比斗贾珝落败,贾家的势头将被打断,不仅贾家的声势遭到沉重的打击,最重要的还是诋毁贾珝本人的流言会被坐实,这样一来,他怎么再统领锐士营,说不得还会影响在皇帝心中的形象,这可是非常致命的。
贾母此刻心中一片冰凉,脸上却堆出笑来,她是保龄侯府的小姐,初嫁到贾府时,正是荣国府的鼎盛之时,亲眼看着贾家接连遭遇恶事,见证了贾府的衰败,自从丈夫贾代善病逝之后,贾家是彻底败落了,子孙辈中最有前途的贾珠也早逝了,好在又出了个贾珝,半年的时间不仅止住了贾家权势的下滑,更是将贾家带回了一流权贵人家的行列。
她见多识广,怎能看不出这场比武背后的阴谋,就是为了打击贾珝的声望,打压贾家,特别是一些老亲的反应更是让她伤透了心,好在贾赦几人处置得当,再加上齐国公和镇国公几人的支持,这才堪堪维护了贾家的脸面。
这时,南安老太妃对贾母说道:“老姐姐,不用担心,就是小辈之间的切磋,珝哥儿年岁小,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就当是仕途路上的一次小小的磨炼,前一阵,我家那孽障从南疆来信了,里面特别提到了珝哥儿,说是,东平郡王对珝哥儿很是看重,咱们都是老亲,自家人,以后肯定会相互帮扶,再加上陛下的恩典,何愁富贵不加身?”
贾母笑了笑,朝边上的北静王老太妃望了一眼。
北静王老太妃却浑似不觉,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东平老太妃也说话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磨炼磨炼也没什么不好的,如今江浙正在编练新军,不行就去南边,老身的话老大还是听的。”
西宁老太妃紧跟着说道:“就是,那边还靠近祖地,更能得祖宗庇佑。”
贾母无比欣慰,暗暗地吁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了一片喧嚣声,贾母心中一紧,向邢夫人使了个眼色。
邢夫人会意,急忙走了出去。
不一会,门外传来了邢夫人的声音,“你来得正好!西府怎么样了?你弟弟怎么样了?”
“回太太的话,赢了!三弟赢了!”
这是贾琏的声音。
堂内的人显然都听见了邢夫人和贾琏的对话,大堂内的数百人都吓了一大跳,能坐在这里的要么是勋贵老亲家的女卷,要么是朝廷大员诰命,对于朝中的一些事情还是了解的,对于贾珝战胜李吉庆感到意外,瞬间安静下来。
正当荣庆堂内百样人生百样心思,就见邢夫人领着贾琏进来,“老太太,赢了!”
贾母心中蓦然一松,接着贾琏绘声绘色的将演武场上的情景描绘了一遍说与众人听,随着贾琏最后一句落声,大堂内沸腾了,欢呼声响成了一片。
保龄侯夫人张氏再也按捺不住,举着酒杯走到贾母面前,“今天是乔迁的大喜日子,又逢大胜,侄媳敬您一杯酒,也祝贾门昌盛!”
忠靖侯夫人朱氏也举着酒杯过来,“侄媳祝姑母福寿绵绵,长命百岁!”
贾母呵呵地笑了,她一摆手道:“没这么多讲究,借着这杯酒,一是祝贺拙孙这次大胜,二来也祝大明万胜,将门昌盛!来,诸位,饮胜!”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鼓掌声,众人纷纷举杯同饮,那些朝廷大员诰命也没有在意贾母的最后一句话。
荣庆堂内顿时和煦一片。
乾清宫,上书房。
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他已经跪了很久了,但天佑帝朱钦德依然一言不发,那日贾珝弹劾忠顺王世子朱载垢的折子深深地刺激到了天佑帝,他不明白为何贾珝能查出这些隐秘之事,碍于皇帝的威严,他没好意思去问,便命令锦衣卫去调查,结果马顺却告诉他什么也没有查到,这怎么可能?
“这件事情可以慢慢来。”
天佑帝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还有对忠顺王府以及内阁的调查,要快,留给朕的时间不多了,朕必须要搞清楚谁忠与朕,谁两面三心,谁铁了心的要与朕,与大明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