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犹龙闻言,脸色大变,失声问道:“团练,搞什么团练,为何事搞团练?”
赵文及说:“四姓海盗内斗,粤海难平,航路断绝。陈子壮联合李肇基,要搞团练,现如今在广州、东莞、惠州等地串联,不日将会来肇庆了。”
沈犹龙大为不解:“怎么这里面还有李肇基的事?”
“这次我回广州,拜访陈子壮,宴会之上,李肇基却是已经到了。直接提出了团练的法子,看起来似乎没有与陈子壮之外的人商议,但却可以团练筹备为借口,继续粤海紧张,在丝票买卖上大发横财,而多地士绅都愿意编制团练,保境安民。”
“陈子壮该死!”沈犹龙当即暴怒,他说道:“这是夺权,是谋位。”
对于陈子壮搞团练的用意,沈犹龙如何不清楚呢,但清楚又如何,沈犹龙若是敢不同意,那接下来陈子壮这些士绅就会联合起来上奏朝廷,告他沈犹龙一状,别的不说,单单是四姓海盗连年作乱,就能让沈犹龙难以招架。
一省士绅都反对本省官员,沈犹龙最好的结局也是要离开广东,去别处为官。
赵文及带着沈犹龙进了签押房,招呼里面的做事的官吏暂且出去后,他对沈犹龙说道:“东翁,面对这种棘手的事,说气话是无用的。团练之议,准是不准,若准如何防备士绅做大,把持军政,若是不准,又如何对付其反攻倒算呢?”
没有了旁人,沈犹龙自然也就不用表现的那么刚直,他细细思索,说道:“陈子壮串联了多少人?”
赵文及说:“学生从广州来时,周围几个大城的士绅领袖已经赞同了,有他们联合一起,再加上陈子壮的文名威望,已经可以代表士绅的意思。”
沈犹龙叹气一声,说:“本官不是说了,士绅与官府一起,对四姓海盗调停,先让航路开通后再说,怎么这些人非要搞团练,那岂不是短期内无法出海吗?”
赵文及无奈说道:“大部分士绅根本不了解也不知道您的意思,已经被陈子壮等挑拨起来。陈子壮这些人是因为与李肇基一起,趁着四姓内乱,海路不通,买入低价丝票,大赚一笔。
要是真把四姓海盗调停好了,反倒是有害他们的利益。”
“怎么又和李肇基有关,老夫以为他离开之后,与两广再无牵扯,现在看来,却是摆脱不了的瘟神。”沈犹龙怒不可遏,显然对当日没有直接处理掉李肇基,而是假借林察之手,自己避讳保全这件事后悔了。
赵文及则是说:“若当日没有与李肇基交恶,能驯服他为朝廷效力,此时与广东军队联合,未必奈何不了那四姓海盗。”
“赵先生,你.......!过去的事了,你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呢。”沈犹龙听了赵文及的话,有些发怒,但终究还是没有发泄出来。
当初算计李肇基,沈犹龙是故意瞒着赵文及的,虽然在福建会馆的鸿门宴上,李肇基当着那么多人面的,把责任全推给林察,主动抱拳他沈犹龙的声名,但赵文及如何看不出来呢?
之后赵文及非但没有弃自己而去,还冒着风险,前去内伶仃岛赎人,可谓仁至义尽。纵然在对李肇基态度上,二人仍然有着天渊之别,但沈犹龙还是不愿意对这多年老友发怒。
沈犹龙坐在了椅子上,控制了一下情绪,问道:“赵先生,关于团练,你如何看?”
赵文及说:“士绅集体请求
,又有利益在,不准怕是不行。至于准......学生以为,对朝廷来说未必是坏事。”
沈犹龙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自己这位朋友虽然说性子烈了些,但是足智多谋,多年来,没少为沈犹龙解决麻烦,沈犹龙听他有些把握,心情舒缓了不少:“请先生赐教。”
赵文及说:“方才东翁看邸报的时候,说八排瑶的事了结,是励精图治,为朝廷积蓄粮草的时候了。”
沈犹龙点头,对松宝说:“去,沏茶来。”
喝着松宝沏来的茶,沈犹龙说:“这也是老夫为何对团练之事发怒的缘故,这搞团练,陈子壮等士绅定然会捐些饷银,但对于团练来说,杯水车薪,真正的大头,还是要在地方上加税。
他们加了,朝廷就没法加,老夫又如何积蓄钱粮呢。”
赵文及呵呵一笑,放下茶杯:“依学生所见,东翁莫要再想积蓄钱粮事,那虽是为朝廷尽忠,却也毫无作用。
十几年来,大明多少支生力军在对东虏、流贼的作战中全军覆灭,中原湖广已经被打成一片白地,饿殍遍野,您不过掌管两省,广西一省之赋税,尚不及江南一县,积蓄点钱粮,扔到北地,不论是用兵还是赈灾,也都掀不起来一丁点水花来。
所谓积蓄钱粮,不过是您勤劳王师,说白了,尽人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