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之论!”赵文及直接站起身,不顾仪态的厉声喝止。
李肇基早已相当他会有如此反应,对他一笑,反而主动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自斟自饮起来。赵文及说:“四姓海盗盘踞珠江口十余年,树大根深,若是能剿,为何历代都未剿?
你说剿,谁来剿?广东并无水师,五个水寨分驻各处,早已破败,防备尚有不足,哪有力量出击?
难道让郑芝龙来剿吗?诸位,难道让郑芝龙来吗?”
米老爷立刻说道:“便是不剿,任凭海盗祸乱,也不能让郑芝龙那条饿狼来,他若是来了,广东贸易为他把持,再难有咱们的出头之日了。”
“是是,不能轻言剿灭。更不能让郑芝龙插手我两广事务啊,陈兄,孰轻孰重,你要分得清。”徐老爷出言劝说。
而那黄老爷则是问:“李掌柜,你说剿,难不成你有这个实力?”
这话说出口,黄老爷眼睛一亮,说道:“早就听闻你有炮船,横行洋面,海盗不敢招惹。前些时日,有商民从香港逃来,说是你的炮船自鲤鱼门入港,杀了海盗一个透心凉,重炮击沉了他们的大船。
想来你李掌柜实力不凡,若是能为朝廷剿了四姓,善莫大焉,大家伙也愿意支持一把呀。”
赵文及看向李肇基,他想说什么,但又控制住了自己,因为他知道,李肇基没这个本事。
李肇基就是在他身边白手起家的,去年才夺了那几艘原本属于英吉利人的武装商船,形成一方势力,哪怕李肇基再是什么天纵奇才,也没有办法在短短几个月,就聚揽起一支消灭四姓的力量。
赵文及知道,但他不准备主动说,非要等李肇基满口答应的时候,再出来戳穿,好破了他的祸国计划。
只不过李肇基的反应给了赵文及一个措手不及,李肇基满饮一杯,说道:“我哪里有那个本事,黄老爷,我若是有剿灭四姓的本事,那日突袭了四姓的大船锚地后,就顺手为之了。
剿灭四姓,我称霸粤海,此时在这里说话,腰杆子不就硬气了嘛。”
黄老爷似乎听多了旁人对李肇基的称赞,说道:“那便是多少有些把握,却缺乏些实力。这倒是无妨,大不了联合佛朗机人,朝廷也出兵,咱们士绅在捐输些饷银,如何?”
李肇基摆摆手,说道:“黄老爷,请听我说,我麾下确有炮舰,但炮舰不利于近海作战,炮舰过大过重,转向不便,近海作战容易被小船围攻。那日进香港水道,是突袭,打了海盗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凭借风向便利,是一击脱离,才有大胜。
此时若集中炮舰打上门去,怕再无把握。黄老爷我问您,若是炮舰受损,四月北上长崎,我用什么船载运你我的货物啊。”
“啊.......。”黄老爷尴尬一笑,倒满了酒,说道:“方才是我孟浪了,自罚三杯,诸位见笑了,见笑了。”
赵文及眼见李肇基是这
么个态度,直接问:“既然你自知不是四姓对手,为何还要提议去剿?”
李肇基呵呵一笑,继续说道:“赵先生,我李肇基只不过是一个商社掌柜,若去剿贼,纵然对商社有利,但名不正言不顺,这粤海伶仃洋,说白了是大明海疆,怎容旁人窥视。
况且,大家伙也不希望这粤海一带出现一个新的郑芝龙吧。”
众人皆是点头,大家既想与李肇基合伙一起发财,也不想李肇基做大,称王称霸。为什么陈子壮这么一个广东文坛巨匠,这段时间一直出面操持生丝的事,其实就是想把士绅的力量联合起来,把李肇基这股新势力给用好了。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便是极好的。”赵文及的脸色舒缓了许多,他说:“剿灭海贼,虽然听起来声名赫赫,但实际难以成行,不如调停。”
陈子壮却是在这个时候说道:“赵先生,诸位,听肇基把话说完嘛,你们一直打岔,他一直解释,到现在也没把剿贼的事说明白。咱们先听他说,说的对,大家帮着分析,说的不对,大家都是他的长辈,批评他,也当的起。”
“好,你便痛痛快快的说,我不打断你便是。”赵文及知道,陈子壮在点自己,索性闭嘴。
李肇基继续说道:“我认为,四姓海盗此时内乱,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十余年来,四姓为何不被剿灭,就是因为四姓之间,互相牵扯,又互相合作,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导致他们面对朝廷进剿大军的时候,又可以团结一心。
而此时内斗,团结一时半会是不行了,正好给了朝廷机会。
至于剿贼所需水师和饷银,在下当然知道,现在国事艰难,两广总督府是拿不出来的,而若让郑芝龙帮忙,那无疑是引狼入室。但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