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6年
北美洲西海岸
早春三月,圣弗朗西斯科海湾
一匹枣红马站立在高高的岬湾上,马上坐着一位全副牛仔打扮的英武少年,他头上戴着灰黑色牛仔毡帽,腰缠子弹带,跨着连发手枪、下身穿着牛仔裤和刺马的高筒皮套靴,一只手牵着马缰绳,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连发枪皮带上,在海风吹拂下英姿勃勃。
他缓缓抬起头,牛仔帽檐下年轻的东方人面庞上,年龄大约17岁左右,一双剑眉星目凝视远方湛蓝的太平洋,神情中带着一丝期盼之色。
此刻,他的目光越过浩瀚的太平洋,看向让他魂牵梦萦的故国神州方向,翻滚思绪久久难平。
“李察少爷,我们该走了。”英武少年身后是四名骑着马的华人枪手,他们全都等在草坡下。
为首身形魁梧,满脸落腮胡子的名叫戴长富,三十出头的样子,是这几名枪手的头,正是他开口说话。
李察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蔚蓝色大海,在海天相接天际看到一叶白帆,但距离太远,在明亮的阳光下看不真切,只有树叶那么点大。
“走吧,我们去会一会弗格兹那个混蛋。”
说着话
李察用力一拨马头,双腿轻磕马腹,动作娴熟的驱使健马小跑起来,顺着长满绿色野草山坡向下行去。
李察径直骑行在前头,身后杂乱马蹄声响起,踩踏着开满野花的山坡发出沉闷响声,4名华人骑马枪手紧跟着而来。
19世纪中叶的圣弗朗西斯科,人口不到3万,以墨西哥人和印第安人为主,是北美西海岸最大的城市,拥有2600多名华人铁路工人,此时还没有金门大桥,还没有人称呼它为“旧金山”。
一行5骑快马急驰,二十多分钟后便看见了城市的轮廓,这是一座木质房屋与欧式石砌建筑混合的城市,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布满了马粪牛粪,还有浓重的尿骚味儿。
急骤的马蹄声传出去很远,动静可不小,引起了城镇上许多人的注意。
正站在马车旁,与出售牛奶的农妇调侃的骑警尹桑巴德-布鲁内尔听到马蹄声响,皱着眉头转身望过去。
看见一行5人疾驰而来,正冲向自己站立的街道,尹桑巴德-布鲁内尔便神情不爽的骂了一句;“该死的混蛋,想要享受一个愉快的下午茶时光,为什么那么难?”
“骑警先生,那你首先要有一磅红茶,还要有可口的白糖。”卖牛奶的白人农妇也很泼辣,立马损了一句。
“我知道宝贝儿,你这就有最好的奶汁,但是在品尝下午茶之前,我得让这几个冒失的家伙安稳一点。”
尹桑巴德-布鲁内尔神情不愉的挪动脚步,走到了大街的中央,两腿岔开站在那儿。
然后,他伸出手指头将牛仔帽拉的低一点,避免耀眼的阳光晃花眼睛,然后静静的等着骑手的到来。
一行五骑冲到街口才减速,等停下来时,距离布鲁内尔也只有七八米的样子。
马群挟带而来的大股烟尘骤然扑上来,将可怜的骑警先生笼罩在内,立马变得灰头土脸。
激烈运动的健马忽然勒停下来,它习惯性的向前走了几步,马鼻喷吐粗重的阵阵热气,带着发酵的青草味儿扑面而来,还有些许的泡沫星儿。
这让布鲁内尔不得不后退几步,失去了一夫当关的威势。
他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口水,对着来人便口吐芬芳;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这些该死的异教徒都要下地狱,李察,你和这几个华人狗腿子为什么不能安静一点。我的忍耐力有限,不要试图做什么挑战我的权威。”
“你应该庆幸站了个好位置,蠢货!否则我就白捡到一枚骑警徽章。你说说看,我戴上是不是比你戴更好看?”
“法克,华人小子,你别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话说你的辫子呢,丢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了吗?”布鲁内尔挑衅般的向地上吐了一口痰,以此来强壮气势。
李察神态不变的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滚开,你这条老约翰的狗,去撩拨农妇吧,别来惹我。”
“不要惹事,李察,不要在这一区纵马狂奔,也不要杀人,我会紧紧盯着你的,我发誓!”
“哼!”
李察冷哼一声没有理睬他,双脚轻磕马腹驱使健马小跑起来,擦着骑警尹桑巴德-布鲁内尔身边经过,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嚣张模样。
在蛮荒西部,人不狠立不住脚。
这个年代的圣弗朗西斯科乃至整个上加利福利亚,应属于墨西哥王国的领土,但又是个三不管地区,民风彪悍,治安极其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