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竟陵。
下船之时,陈逢没有在岸边看到刘琦。
但他对此并不怎么在意,下了船之后,也只如同例行询问一般,找到了刘琦:“公子为何作此决定?莫非是觉得江夏太过安宁了?”
有一说一,以当前的江夏形势而言,陈逢还真的能理解刘琦。
毕竟,江夏北部的数个县,都已经在去年的时候被张辽给拿走了。
如今,孙权又拿走了却月城、西陵……还屠了城。
也就是说,刘琦这个江夏扛把子,满打满算也就只能控制云社、竟陵……南新市等寥寥数县。
在这其中,他甚至都不敢去安陆,生怕一个来不及逃跑,便会被孙权所攻,或被北方曹操越过大别山……
这般情况下,刘琦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确实是可以理解的。
但,此时真的不该。
因为此时刘表的病情正在逐渐加重,蔡冒等人则是逐渐掌权。
可以说,正是内忧外患之际。
此时此刻的情形,当真是一动不如一静。
偏偏刘琦选择了动,而且还是要对野心勃勃的孙权下手。
是生怕孙权找不到借口?还是觉得周瑜好欺负?
陈逢很不能理解,所以此时的他表现的很是耿直,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这……”
而面对这样的陈逢,刘琦原本准备的许多话,竟是都说不出来了。
“公子乃是江夏之主,决断江夏前途,自是在公子,而非阁下!”
幸好这时,黄射一脸耿直地站了出来,缓解了刘琦的尴尬之后,更是相当文盲的开口道:“更为关键的是,孙权不礼……礼记曰:邻有丧,春不相;里有殡,不巷歌……可攻也!”
“大公子便是听了此人劝说?”
陈逢澹澹地瞥了一眼黄射后,默默地看着刘琦道:“若是如此的话,大公子大可休矣!”
“你!”当了多年江夏‘太子’的黄射,听到这话的瞬间,便要爆发。
“因为,他连典故都用错了……礼记,确实有邻有丧……之记载,然礼记当中,却还有另外说法…来而不往非礼也……君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革。交游之仇,不与同国。”
陈逢看都没看黄射,只是平静地目视刘琦:“不论如何,孙坚都是因黄祖而死,因此……出于报复,孙权攻打江夏也算师出有名……此人竟连这般典故都能用错,可谓不懂形势,不知礼,不通人性……似这等人,公子又怎能相信?”
“你,你!”
被无视的感觉并不好受,黄射眼看着就要发作。
却在此时,魏延走了过来,悄无声息间便站在了陈逢之侧,一双煞气充盈的目光,更是死死盯住了黄射。
彷佛只要一个不对,他便要下手杀人。
“切莫如此!”
刘琦眼见不好,连忙站在两人中间,对陈逢道:“先生误会了,黄将军乃是先太守之子,因此这典故一说,倒也不算用错……甚至于,我等还可借用黄将军的名义,讨伐孙权……如此一来,岂不师出有名?”
‘原来是黄祖的儿子。’
陈逢心中暗道一声怪不得,随即便叹息着对刘琦道:“公子这般说,倒也不算错,但……公子当知,如今之江夏,乃何人之江夏!”
“今日公子替他报了仇,敢问公子明日将如何自处?”
这番话,多多少少就有些诛心了。
其中更是蕴含了刘琦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实……
比如说,认黄祖为父。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否则的话,他就是替黄射报仇,那之后的江夏……该是谁来做主?
黄射虽然文盲,但他显然听懂了陈逢这番话里并不加以掩饰的含义。
因此,几乎是在陈逢开口的瞬间,他的脸色就开始变得通红。
在此期间,他更是几次开口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是只能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毕竟,就算是黄射再怎么不聪明,他也知道权利之争有多么的险恶。
他还知道,此时此刻的随便一句话,都有可能会让他身处险境,再也无法自拔。
思及此处,黄射已经开始暗暗后悔……早知道的话,他就绝对不会胡乱用典故了。
不仅显得他文盲、无能,同时还会暴露他的机心……想要为父报仇的机心。
最为关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