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尚在微末时,便喜好召集军师、一应将校参军等商议军政要事,登上帝位后,便沿袭下来了大朝议。
先帝驾崩后,丞相病笃难以上朝,诸多骁勇将校戍守四方。
即便新帝刘禅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大朝议宣示自己即将亲政,没有相府的参与,那也只是自娱自乐。
所幸,刘禅并没有等多久,就接到了相府呈送的消息。
相父同意召开大朝议,一应事宜皆由刘禅一人裁决。
刘禅感觉,自己昏昏欲睡,刚好相父送来了枕头。
刘禅在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哪怕日后自己亲政,在大汉的军政要事上,亦要倚重相父。
但在亲政一事上,自己还是寸步不让的。
操持社稷神器的权柄,岂能落入他人之手。
自己乃是父皇钦命的太子,这尊大汉帝冠下所象征的权力,应该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刘禅翻开皇宫中典藏的史书,不难发现,权柄这件东西如同甜蜜的毒药。
无论是谁,一旦将这毒药入了口,就会异化成另一个人了。
哪怕是做出了篡逆之事的逆魏曹操,曾经也独身持刃刺杀董卓,敢为天下先发兵勤王。
谁人敢否认,彼时的曹操真乃是汉室忠骨!
但后来呢?!
刘禅深知,先帝信重诸葛丞相,自己也是心甘情愿认诸葛丞相为相父。
只不过身处权力旋涡中的父子两人,更是有着君臣之分,两重身份带来的冲突可不仅仅能用个人情感能平复的。
这也是刘禅听闻相父近来病重,心中关切不已,却始终不肯亲自探望的原因。
他离不开相父的辅左,却更不开这汉室来之不易的传承,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荣耀和责任。
正是因为这样,刘禅不想让相父知道,自己离不开他!
……
……
“虽说此行多半是好事,但陛下初登大宝,你勿要在礼节方面失了分寸,被史官弹劾。”
张裔站在皇宫甬道的宫门口,站的腰背笔直,没有回头,只是语重心长的朝着卫弘低声告戒道。
卫弘颇为无奈,可能是那晚在相府宴席上表现的太过恣意妄为,张裔对他这方面并不是很放心,担心自己御前失仪,被天子处罚。
只不过周身并没有什么人,把守宫城最近的内卫也在百步之外。
卫弘明白,明日便是大朝议。
在这个当口,皇帝陛下刘禅居然召见他们叔侄二人,多半是因为平定黄元之乱而策勋拉拢的。
大概是听到了卫弘心底掩藏不住的跃跃欲试,张裔咳嗽了两声,道:“老夫要告诉你一句话,朝局未明之前,为人臣子的恪守本分便可,什么事情都要谨慎一些,小心得不偿失啊……”
张裔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前面不远处的宫门洞开的吱呀声,张裔抬头望去,是一位颇为年轻的小宦官:“张中郎将,卫军候,陛下召见你们过去。”
张裔点点头,领着卫弘入了内殿。
夏日的成都实在闷热,但双脚一迈入大殿檐下台阶的时候,卫弘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股凉意。
卫弘恍然,这是少府的冰库所产,只不过不是冬天采挖储存的河冰,而是利用硝石散热原理炼制的冰块。
益州北部盛产硝石,这也使得巴蜀一带的夏日冰价比较便宜,寻常的殷富之家也能用得起。
在黄衣小宦官的带领下,张裔和卫弘跨步进了内殿。
温度凉爽的内殿中,刘禅身着皇袍,撸起了袖子,见到了张裔领着卫弘过来行礼。
刘禅挥了挥手,立刻笑着说道:“先帝在时,常对朕说,君嗣公乃是忠厚之臣,如今父皇驾崩,举国哀痛,朕年幼,还请君嗣公肯用心辅左。”
张裔一脸感动地朝着刘禅揖拜道:“臣必不负先帝厚望,对陛下肝脑涂地以报也!”
刘禅挥挥手,为张裔赐座,然后目光看向了卫弘:“想来这位便是卫军候了吧,朕就在深宫之中,亦曾听闻卫军候少年有成,能以一曲兵马力挫黄元数万叛军,这分明就是朕大汉今日的霍骠骑啊!”
卫弘连忙长揖回道:“陛下谬赞了……”
刘禅与卫弘年纪相彷,言辞举动却格外老练,但是给卫弘的观感却是弄巧成拙。
刘禅浑然不知卫弘心中的盘算,挥了挥手让身边的黄衣小宦官拿来一封圣旨:“黄元之乱,益州震惊,幸有君嗣公和卫军候立下奇功,免去了益州这一遭战火!因此,朕加封君嗣公为关内侯,领蜀郡太守、射声校尉。”
张裔讶然,说实话他在平定黄元的叛乱中,就是打秋风捡了个军功,没有想到竟会被天子如此恩赐,于是张裔站起身来,连连道谢。
刘禅稍稍侧首,将目光落到了卫弘的身上:“此战首功当属卫军候,朕也不能在封赏一事上吝啬了,卫军候进爵为关内侯,朕欲要建立一支拱卫皇城的亲卫军,卫军候就来朕身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