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孙豹的表演终于开始了。
季孙宿要代君祭天,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这一点不仅太子野知道,季氏也知道。
所以季氏在筹备这件事的时候,故意将叔孙豹排斥在外,没有将此事告知于他,只串联了朝堂之上的大夫,准备以此胁迫太子野必须答应。
而叔孙豹后知后觉,勃然大怒,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只见季意如只稍稍定了定神,急忙又故作姿态的劝道:
“此事乃祖父与众卿商议所定,绝非藐视礼制,还请大夫不要误会。”
嘴上虽是如此言说,但闪烁的眼神却还是将季孙意如此刻内心的惶恐给暴露了出来。
叔孙豹目光如炬,见得季孙意如这般模样,当即趁势道:
“众卿?商议?”
“太子即位,新君祭天,乃是古制!岂是吾辈所能代的?你们季氏如此行为,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君父?!”
“你且说说,你爷爷都找的哪些人商议?老夫定要一个个揪出来,让他们尽皆跪在先君灵位之前,让他们亲口去问问先君去!”
伴随着叔孙豹的雷霆之怒,言语越发锋锐,不知道的还以为叔孙豹当真要对季氏同党出手了呢。
听到这话的季孙意如虽知这是叔孙豹的气话,但心里还是有点虚,闻声当即摆手道:
“意如确是不知,意如只知此事已奏过了太子,届时只要太子同意了,大夫就算将曲阜翻过来,只怕也无济于事的了。”
此话言罢,见得叔孙豹并未立刻反对,季孙意如心中稍有了底气,便继续道:
“大夫想来也已知晓,前段时日天有异相,日有食之。太史言及此乃阴侵阳之故。当祭天以祈太平。然祭天之事按理唯有君父可以主事,但奈何太子如今每日于太庙告祖守灵,祖父这才有心代之,于鲁而言实为好事,还请大夫不要自误。”
为了一个李然与季氏彻底闹掰,显然不值得。
而为了一个祭天仪式与季氏彻底闹掰,似乎也不值得。
季孙意如这话明里暗里,不外乎就是这么个意思。
一旁一直未曾开腔的李然闻声,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你笑什么?”
季孙意如对叔孙豹还有些有点憷,但对李然却是丝毫不惧的,说话时阴翳的眼神之中明显带着一丝不屑。
“我笑你们季氏可真是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门楣高洁啊!”
“表子”这个词在如今显然还没被发明出来,李然自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才用了这句话来形容眼下的季氏。
而季孙意如虽不知“表子”为何意,但却能够感受到李然这话里弥漫着对季氏的讽刺,闻声当即喝斥道:
“大胆!你个庶子算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我季氏?”
“不要以为有叔孙大夫为你作保便可如此放肆!我季孙意如昨日所言,来日定现!”
事不一定立刻要办,但狠话却是一定要马上就说。
在这个礼制逐渐崩坏的年代,限制着权贵们最后一点野心的,恐怕也就是权贵之间的猜疑与忌惮了。
“呵呵,在下不过一介白头,又岂敢嘲笑门楣光辉的季氏。”
“但,阁下可曾知晓,尔等即为鲁室之权柄,也自该当恪守为臣之礼?鲁乃周礼之宗邦也,即使强大如晋,若有不知礼处也要问礼于鲁。而今季氏乃为鲁之正卿,竟率先不知礼法,不受礼制,扰乱公室,僭越君权,试问鲁之威仪又当何存?”
很显然,李然也必须要表达反对的。因为他毕竟是前洛邑守藏室史,捍卫周礼,乃是本分。
“呵,我鲁国到底如何,又与你这等寄居他人门下的孺子有何关系?”
话音落下,季孙意如却也不再理会李然,转过头看向了叔孙豹。
他看着叔孙豹,底气渐起,又缓缓言道:
“其实,今日意如前来,乃是另有要事相告。叔孙伯父可知太子即位后便要求住进楚宫之事?”
关于代君祭天这件事,季孙意如显然不想再和叔孙豹,如今李然在场,也知此人腹有口舌之利,便赶紧换了个话题。
他这话一说完,叔孙豹当即微微一怔:
“楚宫?”
“正是。想我先君兴建楚宫原本就甚是劳民伤财,太子不知劳役之苦,竟还要求入住楚宫…哎,实是令人惋惜。”
“祖父特遣意如来告诉大夫一声,此事毕竟有悖祖制,绝不可行。还请叔孙大夫届时能在朝会上与太子言语禀明一番。毕竟,谁都知道伯父与太子的关系较好,由伯父去说,自然最为合适。”
有的事可以与叔孙豹商议,有的事不能与叔孙豹商议,看来季氏对于这其中的尺度把握相当精准。
太子野要求入住楚宫之事,按道理也隶属于礼制问题,因为楚宫的建设本身上就属于周礼范畴之内,而鲁襄公病逝于楚宫,乃是怀着振兴公室的遗愿而死,这于鲁国而言,确有特殊意义。
太子野尚未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