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信陵君直接挑明出城拜访曾季之事,仲岳先生也不再遮掩,直接道:“曾氏来访,君上往拜,皆机密也。愿勿泄。”
吕氏兄弟皆道:“谨喏!”
仲岳先生道:“臣已备粮二车,万钱,清酒十瓮,与吕先生等劳车行。礼贤之物,臣未得其宜。”
张辄道:“君上往拜,是大礼也。身外之物,非曾氏所喜,亦不得其宜,且恐泄露。”
信陵君道:“先生道曾兄好剑,吾有剑,颇可观,愿以赠之。”
张辄道:“曾兄之剑尚存臣处,臣往取。”
信陵君与张辄都站起来,各自离开去取剑。仲岳先生乘机与吕氏兄弟交待入车行之后的注意事项,二人聚精会神地听,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先是信陵君,后是张辄,分别把剑拿来。但仲岳先生的话还没说完,他们也不开腔,安静地按原位坐下,也听仲岳先生的安排,甚至有些地方不清的,还让仲岳先生解释一下。
等仲岳先生说完,信陵君问道:“押车者何人?”
仲岳先生道:“旧从门客,恐人识之,乃从大梁新出诸先生中,选精明者六人相随,皆粗衣短褐。君上与先生等分乘二乘,各带驿手。于中营选武卒一队随卫。”
信陵君道:“先生处置皆善。”乃置手中剑于席间,对张辄道:“是吾所佩剑。”张辄看时,剑室木质清香,不用髹漆,自然光亮;抽出剑来,金色一片,刃口处闪着寒光;将手指一弹,剑吟清长。张辄随从怀中取出曾季的剑:黑黢黢一段乌铁,下方手柄处是圆形,无格,剑身呈三棱,尖锐出锋。
信陵君拾起这柄铁剑,观看良久,道:“此剑尖利之气毕露,无冲和从容之象,恐难其人不久矣。”
张辄道:“君上之剑,祥瑞福贵,而威气逼人,真贵人之剑也。”
仲岳先生道:“曾氏游侠四方,安能当福贵之剑?臣以为,可取库中实兵相赠。”
信陵君想了想,拿起手中的剑,出后堂,至后宅前,道:“魏人无忌,求见华阳尉!”少时,宅门打开,华阳尉腆着大肚子,带着两个僮子急匆匆地跑出来,见到信陵君只一人持剑在此,连忙小僮留在门边,自己上前见礼。
信陵君道:“孤将出阵,随身只有佩剑一支,愿请府中精锐之剑,以卫其身,战毕必归。恐其不信,愿以此剑相质。”
华阳尉一听这事,忙不迭地道:“区区铁剑而已,何足道哉,敢质君上之佩剑。”
转身对小僮道:“取架上剑最重者,赠与君上!”小僮跑进去,不久出来,手中捧着一柄硕长的木室剑。华阳尉接过来,双手奉与信陵君,道:“吾于库中选好剑若干,置于内宅,恐早晚有事,可以防身。此剑长大,虽为铁质,最利疆场。君上身被锋矢,愿以此相随左右,以寄寸心。粗鄙之物,不敢言赠,但芹献耳!”信陵君接过剑,分量甚重;抽出看了看,的确是乌沉沉一段黑铁,刃口系锻打后磨制,虽有寒光,稍显粗糙。
信陵君看到这柄剑,心里有些失落:这种品质的剑似乎更难反映出自己的待贤之道。但是华阳尉所赠,也不好多说,简单道:“承蒙惠赐,愧不敢当。左右有好剑者,敢入武库,选剑若干。”
华阳尉道:“是剑形虽拙,而用巧。君上临阵便知。武库选剑,君上自为之,臣贱体不安,不能相随。”两人相辞而去。
信陵君拿着这柄长剑,回到堂上,把剑放在席前,对张辄道:“先生且观此剑若何?”
张辄取剑观之,道:“是剑也,背阔脊直,诚良剑也。”
信陵君把自己佩剑也放在席前,问道:“是二剑也,当以何赠曾氏?”
张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仲岳先生缓解道:“吕先生行走四方,观剑多矣,必有高论。”
吕伯竟也不推辞,先举起信陵君的佩剑,抽出细观一番,道:“是剑也,金光耀日,锋芒内敛,王者之剑也。”又举起长剑,抽出细观一番道:“是剑也,工在其用,直而不折,利而不坼,是将者之剑也。”最后,从张辄手中取过曾季的三棱剑,道:“是剑也,深藏不露,以下凌上,侠者之剑也。”最后总结道:“是三剑也,皆精品,惟其人则异。”
信陵君闻言,慨然叹道:“非其人,何有剑哉!是吾见之不明也。”
张辄道:“君上赠剑,非必其用也,在敬贤也。臣归其剑,君上以二剑赠之,足见相敬之情,又何有他哉!”
信陵君道:“斯在阵中,万事从简,曾兄其勿怪也。”
张辄道:“其人忠义,必感君上之诚,又何怪焉。”
这时,阶下有人报道,车乘已备。仲岳先生应了一声,堂上诸人皆站起。信陵君道:“将者之剑,张先生其佩之。见则解剑相赠,以见其诚。”
张辄道:“谢君上!”果然喜孜孜地把那柄长剑挂在腰间,三棱剑仍置于怀中,还略略整理了一下衣冠。信陵君领头走出堂去,四位先生跟在后面,一齐出了府门。
府门外两乘革车和三乘辎车已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