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也对此感叹诧异。
钱龙锡则心里有些酸楚。
因为他曾在御前说过夏允彝只能算是第一酷吏。
故而,他不愿意看见夏允彝的睢州会真的很好。
但偏偏,现在眼前路经的这一个睢州境内的小村庄都看上去很“安居乐业”,这怎不令他惆怅?
天启自己倒是难得的喜笑颜开来:“总算看见这么多炊烟了。”
“是啊!臣彷佛已闻到了饭香味。”
孙承宗也跟着笑着说了一句,且道:“这一路过来,就睢州这里才看见这么多有炊烟出现的村子!”
天启点点头:“看来新政也并不是推行不下去。”
张贵也跟着道:“陛下说的是,关键还是得看人。”
而钱龙锡倒是一直沉默不言。
恰巧在这时,将周遭环境观察的最认真的钱龙锡忽然发现前方树林里有不少流民,皆是破衣烂衫的,许多小孩还光着腚。
“怎么没有流民?”
钱龙锡如发现了宝藏,忙反问了一句,且兴奋地指着有大量流民聚集的地方:“陛下!您看那边树林子里,流民不少,甚至比永城看上去还要多些!”
“不会吧?难道说,夏允彝也在勾结当地士绅盘剥百姓?”
次辅朱国祚先问了一句,就也逡巡过来。
天启也眯着眼看了过来道:“的确有不少流民,只是他们为何会躲在林子里?”
钱龙锡瞅了张贵一眼,说道:“也许是有人想欲盖弥彰吧,因为提前得知了陛下将要到睢州的消息,就不让流民在大道上聚集,且再派些人在村子里制造出一副安居乐业的假象,为的就是能骗过陛下。”
孙承宗倒是一言未发。
他现在已经不敢再轻易下结论。
毕竟吴兴给他的打击太大。
但天启偏偏问向了孙承宗:“先生觉得夏允彝也会是此人吗?”
孙承宗想了想道:“陛下,臣愿意相信夏允彝不是这样的人,而不再同大多数清流一样,对举人出身且只因是外戚举荐的他抱有成见!”
天启听后点首。
张贵则在这时道:“陛下,臣觉得还是把那些流民叫来问问为妥。”
天启便吩咐人去传几个流民来。
没多久,就有锦衣卫带了几个流民过来。
天启亲口问着一叫高增河的流民:“你是哪里人?”
这高增河回道:“草民是永城的。”
“原来是永城的。”
天启自言自语了一句。
接着,天启又问着一流民:“你是哪里的?”
“永城的。”
“你呢?”
“永城的。”
“你?”
“永城!”
“有没有是睢州当地的?!”
天启问了一圈后,就大声问了一句。
过了有半晌的时间,都没有人回答。
而因此,天启瞅了钱龙锡一眼。
钱龙锡自己也面色渐渐凝固住,腹诽道:“怎么会没有睢州本地的人呢?”
朱国祚道:“看来这些流民皆是永城来的呀,我们误会夏知州了。”
张贵点头:“所以不能以小人之心度之,身为君子,还是要先把人往好的一面想比较好。”
钱龙锡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
而孙承宗则是松了一口气,心想:“幸好这次吾没有贸然对夏允彝抱有成见,不然,又不知道该把脸往哪儿搁了。”
“你们为什么会待在林子里?”
天启又问了这些流民一句。
流民高增河先回道:“那林子里野菜多,树皮也多,路边的都没采完了,剥完了!”
天启等人这才发现官道旁的树木的确没了树皮,沿道也都是光秃秃的。
顿时,平时锦衣玉食的皇帝和他大臣们才意识到,为何流民们会都往林子里钻。
“看来本地人是不食野菜的。”
天启说了一句道。
孙承宗也跟着说道:“也就是说,睢州百姓很殷实,而不至于食野菜树皮为生,看来这夏允彝真的治理有方。”
“立即去睢州城!”
天启即刻吩咐了一句。
随即,天启一行人就继续赶路去睢州城。
而在这一路上。
天启一行人,依旧看见不少流民,只是他们发现,在越是离睢州城近的地方,就越是有睢州地方官吏在组织这些流民,到固定的地点领粥洗澡以及接受官府的登记。
“他们竟然在给流民发棉衣!”
孙承宗更是像发现了什么奇观一般,忍不住先开了口。
张贵这时禀道:“陛下,眼下西山的棉衣滞销,不值钱,这睢州官衙也就以官府名义批量订购了数万匹棉布,作为赈济时使用,如今他们所发的棉衣,想必就缘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