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给吴阶扣的这顶帽子实在太大,吴阶根本接不住。
当然了,若是换一个人来接这顶帽子,那可能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比如说把吴阶换成恒温或者秦桧之流,届时人家说不准便会心安理得的接下这顶大帽子,然后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与身旁之人大放厥词一番: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
然而吴阶必定不是恒温与秦桧之流,他将自己的一生都用在了抗金这件事情上,这就说明他是一个很有操守的人。
望着犹如泼妇骂街般,对自己破口大骂,一个劲儿的望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刘辩,吴阶顿足捶胸,老泪纵横道:“官家,官家啊,您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啊?从前的您明明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啊。”
刘辩如今的形象与吴阶记忆中的赵桓简直判若两人,吴阶万万没想到,如今的赵桓竟然变成了一个毫无节操的粗鄙之人。
杨政手搭城垛,居高临下的望着一个劲儿的往吴阶身上扣屎盆子的刘辩,不禁咽了口口水,表面上不露声色,然而额头上布满的一层汗水,却已经将他给出卖了。
杨政默默的侧头看向吴阶,颤声道:“相公...如..如之奈何?”
吴阶闻言,默默的与杨政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显得有些空洞,尴尬的摇了摇头,讪笑道:“直夫(杨政,字直夫)何以教我?”
吴阶自知理亏,彻底没了主心骨。
刘辩有句话说的没错,赵佶之死,吴阶绝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起码将赵佶之死,推给吴阶,吴阶绝对无从反驳。
吴阶身为臣子,却眼睁睁的看着二圣陷入险地而坐视不管,单凭这一条,将他祖坟刨八遍都不过分。
望着六神无主的吴阶,杨政眼含热泪,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再不开城,您的一世英名必将毁于一旦啊。”
吴阶闻言,心头一紧,望着在城下喝骂不止的刘辩,欲哭无泪道:“老夫的名声还有得救么?”
杨政闻言,低头沉默了良久,忽的,抬头看向吴阶,直视着吴阶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若相公愿弃暗投明,或许还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此事全在官家的一念之间,若官家肯亲自出面为您背书,届时,您非但无过,反而还有机会成为跟随陛下拨乱反正的从龙之臣,此事亦在相公您的一念之间,相公切莫自误啊。”杨政极力的劝道。
吴阶闻言,深深的看了杨政一眼,皱眉问道:“直夫,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向官家的?”
杨政闻言,微微一笑,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他毫不闪躲的与吴阶对视了起来,道:“自官家逃出五国城之后,先斩完颜闍母,再克完颜娄室,生擒完颜宗弼,又擒完颜宗望,林林种种,数不胜数,纵观大宋百年基业,唯有太祖有此武功,江山期盼强者,百姓更待豪杰,我等有识之士,岂可放任尸位素餐之辈忝居高位而坐视不管?”
“官家历经千难险阻,终于重返朝堂,我等为人臣者,自当以人臣之礼,迎官家重登九五。”
“相公,别傻了,为了大宋,更为了您自己,您快睁开眼睛看看吧,山河满目疮痍,百姓深受凌辱,若是再拖延下去,大宋必将再度面临生灵涂炭的危局,难道您还想再看一次靖康之难吗?”
望着满脸痛心疾首的杨政,吴阶的内心开始出现动摇。
身后一众校尉见状,纷纷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正当此时。
一名始终默不作声的校尉却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先是躬身向吴阶行了一礼,旋即抬手直指杨政,怒斥道:“无君无父之贼,安敢在此信口雌黄?”
“官家待尔等不薄,尔等岂可当众说出此等悖逆之言?”
杨政闻言,循声望向说话之人,见其生得獐头鼠目,站在群人之中根本毫无存在感,杨政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汝为何人?怎敢在此滥竽充数?”杨政冷冷地说道。
“吾乃官家亲封兴元府观察使程勇...”
程勇得意洋洋的说着,然而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忽觉心口一疼,便见杨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佩刀,当即将程勇捅了一个透心凉。
程勇满脸不可思议的低头望向汩汩流血的胸口,面色随着伤口传来的剧痛变得越发的扭曲起来,他艰难的抬手直指行凶之人,道:“你...你竟敢擅杀朝廷命官...真是好大的狗胆...”
程勇说着,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一头栽倒于地,当场气绝身亡。
刚刚那一幕发生得实在太快,以至于程勇已然倒地气绝身亡,但吴阶却仍未回过神来,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温和待人的杨政竟然也有这般暴戾的一面。
吴阶默默地抬头与杨政对视了一眼,却见杨政伸手在刀刃上用力一抹,抹去血迹之后,旋即双手托刀,躬身送到吴阶的面前,道:“下官擅杀朝廷命官,按律当斩,下官听凭相公处置,绝无怨言。”
吴阶深深的看了杨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