币岱本想模彷董亮噼鄂汉那一刀,到底是纨绔子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这一刀没有砍得稳,反而将葛丹的面皮削丢了一块。
币岱见状骂咧咧的说道:“他娘的,晦气。把这孙子给放了,让他去搬救兵,明天你要是不来咱们觉尔察府上磕头,老子让我六叔抄你的家!”
葛丹听到觉尔察家似乎想起了什么,身体吓的如同筛糠一般抖动。
赵老爷见到葛丹都是这待遇,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大人看中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吩咐要小的去办,您只管开口,小的就是拼了命也要替您办了,但是小人确确实实没有窝藏逃人。”
罗克铎冷冷一笑,指了指张老铨:“他儿子哪去了?”
赵老爷彷佛被什么击中一般,知道自己绝无活生的机会,他看着在一旁木然的张老铨,彷佛抓住了一线生机。
他疯狂的朝张老铨磕头说道:“张爷,张爷!我的亲爹,我的确对不住您,但是杀死你儿子的不是我!是葛丹,是他这个畜生逼我的。我也是有苦衷的,他淫·我妻女,夺我家产,大家都是苦命人,您就放我一马,求求您向这位军爷求求情,放过我这条性命吧,我把家产给你,全部家产都给你,屋子、田地、还有通州城里所有的商铺都给您,您来当老爷,我给你当奴才,我妻女也任凭您使唤,求求您,求求您让这位军爷高抬贵手吧!”
张老铨被赵老爷说的有些意动,正准备开口时,罗克铎在一旁冷冷的对着赵老爷说道:“张老铨儿子下落,你不说,想必已经死了吧。你现在求谁也没有用,能掌握你的生死的,只有我家大人。”
张老铨见赵老爷吓得不敢吱声,最终也没说出自己儿子的下落。这一刻,张老铨确认自己儿子已经死了,他努力想挤出几滴眼泪,却怎么也办不到,或许在他心中这个儿子早已经死了。
“全部押走!”罗克铎冷冷的说道。
币岱这时开腔,有些急不可耐道:“罗克铎,你先走!我听说这赵夫人也无恶不作,我这就去后院教训她一翻。”
罗克铎装作没听见,转身把赵老爷押走。
当赵家的男丁被押到张老铨家的门口时,那里已经站满了村民。
尤其是大家见到赵老爷凄惨的模样,以及他的那些狗腿子帮凶身上无不是血迹斑斑时,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强烈的喝彩。
赵老爷和他的狗腿子路过时,村民纷纷捡起石头砸向他们。
“苍天有眼,你赵家也有今天!”
村民大声急呼,发泄着心中被压抑许久的情绪,然后不知那个机灵鬼,突然跪地高呼道:“谢谢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
有了一个人开头,很快就有其他人效彷。
很快村民们就齐齐跪倒在地,隔着张老铨家的围墙,山呼青天。
曲浩然此时已经写完信件交与董亮,他饶有兴趣的打量董亮,看看在这种万民称颂的场合中董亮会如何反应。
他应该陶醉于这汹涌的民意之中吧,毕竟这种发自真心的人望是很容易让人迷失的。
曲浩然如此想着,却发现董亮神情复杂,没有片刻的迷醉。
董亮起身,走到了门外。
村民见到正主,更加疯狂,山呼之声更加壮观。
面对匍匐在自己面前的百姓。
董亮想沐浴在万民的敬仰中。
他想做力挽天倾的大英雄。
他想做为生民立命的大圣人。
然而他知道不能,许多激荡人心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他也没好意思让这些村民不许跪,也没信口雌黄的说要给他们一个公平。
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天命”,注定了公平正义不应该以他一个满清大贵族的口中发出,他现在承诺给这些公平正义,如果最后没有实现,那且不是彻头彻尾的人心骗子吗?
而最可怕的是如果实现了,是想这些村民在明军攻来后以身殉国吗?毕竟董亮能给他们公平正义,但明军就很难说了。不难猜想明军真的到来后,这些人是何立场?
一想到这里,董亮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命运带来的无力感,这些村民是清廷的奴隶,而自己何尝不是命运的奴隶。
“此人窝藏我觉尔察家的逃人,罪该万死,将这人砍了便是。”
董亮有气无力说出这话后,便想离开。他计划着留下罗克铎收尾,远离此地,毕竟他的战场不在这里。
董亮这一切的行为,让曲浩然大觉意外,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怎么都要说几句令人热血沸腾的话,不会像董亮这样平澹如水。
这白白的人心不赚白不赚。
董亮的行为举止都符合他的胃口,有鉴于此,他便存了两分效力之心。但他细嚼内中缘由,又觉得董亮令人琢磨不透,还需再试一试。
曲浩然见董亮要走,便急忙拉住他说道:“大人没有沉迷在这舆情人心之中,令人佩服!”
董亮见此人说的奇怪,反问道:“曲先生,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