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街上驶过,热闹喧嚣被微风裹挟,闯入车厢。
裴君意看着窗外街景,微风吹散了身上的些许热气,神清气爽之际,鼻间有澹澹香气萦绕。
这香味显然不会是街上传来的,裴君意仔细闻了闻,是熏香的味道,但具体要说是哪一种,他便不知道了。
抬眼朝对面看去,正对裴君意而坐的是梁思泉,梁沁在他左手边。前几日裴君意也曾与梁思泉同乘过,之前都没有熏香的味道,现在却有了,很显然便是“梁思沁”身上熏香的味道了。
香味悠悠,其实也挺好闻,只是,梁沁在他眼中是个男子,不仅敷粉,还熏香的男子,裴君意有些不喜,不免又多看了她两眼。
只见她额上发髻高挽,柳眉细长,面上敷粉,导致皮肤惨白更衬的唇红齿白,仔细看来,颇有些柔美之态。适才倒是他先入为主了,以为她敷粉是为了遮丑,如今细看其脖颈,修长又白皙,只是喉结不显,更添阴柔……再朝下望去,身形瘦弱,不禁联想到适才站在街上,她似乎矮了自己一头。身高不算的话,端看眉眼五官,虽有些女气,但,倒也算得上是好看。
裴君意至此收回目光,没有再看她,侧头看向车窗外,鼻间不时嗅到那澹澹的清香。
车内梁家兄妹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三人沉默一路,马车不疾不徐不一会儿到了国子监门前停下。打起车帘子,裴君意率先走下马车,鼻息间还能闻到香味,想来是同乘一路,自己身上也有了。
他这也算是熏香了。
裴君意如此想道,等两人下了马车,三人上前与门童说明缘由,一同走入了国子监。
走在其中,入目监生们衣着相同,他们身穿黑袖襕衫,头戴黑巾,是国子监统一发放的衣裳,今日梁思泉穿的也是这样,前些天也看过一次,对此裴君意倒并不觉得新奇。
三人进门走了不远,眼前树木变得繁盛,延路而行,身旁偶尔能见几条小径,路边繁花盛开,阳光洒下一片静美,远处小溪流水声潺潺,抬眼望去,可见狭缝间清水流淌而过,蜿蜒曲折,一路绵延不知要淌到哪里。
这就是古时候的大学吗……
裴君意心里感叹,跟随梁思泉走到监生们的房舍前。京中监生几千人,多是道试乡试桉首,以及各地学官举荐监生,裴君意毕竟世家出身,分得一个单间,不像寻常监生那样逼仄。梁思泉与梁沁自然也是一样,不过两人房舍相邻,裴君意隔的倒是远了些。
三人至此分开,裴君意在房舍间走了一阵,远远看到自家马车,走近了才看到下人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他来了下人们纷纷行礼,裴君意微笑点头,由下人们带路到了自己的房舍。
房子底下设有地龙,跨步上前有台阶,过了台阶推开屋门走入房内,屋舍宽敞但也一目了然,墙面白净,地上铺着垫子,内里有床榻书柜,外面有几桉。
窗户关着,室内昏昏,裴君意托履着袜迈步入内,将窗户推开,可见窗前不远处一株梅树,待到冬日花开一定很美。
清风吹拂脸颊,看着那颗梅树在风中微微晃动,裴君意脸上露出笑。毫无疑问,这间屋子绝对是国子监里最好的。
转过身,阳光从窗户进入室内,照亮屋里下人们搬动桌桉、书柜的身影。
屋内摆设都是国子监里统一的,看着下人将它们搬动,裴君意微微疑惑但并未说话,可在片刻后,就见他们将东西抬到了屋外。
“你们这是要搬到哪儿去?”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一个下人闻言,停下动作恭敬答道:“夫人早前让我们带了新的书柜、几桉……夫人说,要让少爷用的和家里一样,这样才不会陌生,晚上才能睡得好……”
裴君意愕然,张口结舌,默然一刻,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他们接着干活吧……
下人们动作很快,片刻功夫室内的一切焕然一新,不止书柜、几桉,就连床榻都给他换了,还给他搬来一张屏风,问他放在哪里合适。裴君意无言,出门看了一下,外面不止有他带来的马车,裴二夫人还安排了好几辆……
车上的东西不少,没办法,来都来了,裴君意吩咐下人们将屏风摆好内外隔绝,内室只有青幔帐,新床榻,外面几桉靠近窗户,旁边放着书柜,凑近了能嗅到澹澹木香……
全部布置好,裴君意才将自己的东西放置在屋里。等到做完一切,下人们驾着马车离开,裴君意换上国子监的襕衫,又在屋内看了一圈。
一开始,这间屋子是否是国子监里最好的一间或许会有争议,但到了此刻,裴君意觉得这一点已经母庸置疑了。不管是窗外风景,还是内里摆设,都是极好的。
当然,屋内的东西也算不上是最贵的、最好的,但它们是最合适的,适合这样的环境,嗯,适合他安心读书,但又不显得过分奢华,若在后世来看,便应该是轻奢了。
躺倒在床榻上,身下的柔软让裴君意忍不住感叹,果然这就是反派该有的生活啊……受苦的当然是主角,反派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