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勐然离座。
大家对大明朝没什么感情也就算了,读书人,尤其是江南读书人,对这个烂透的大明朝更是没有丝毫好感。
甚至,还有些反感。
但是,要说明晃晃的说出‘造反’二字,却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骨子里,无论是浙党、楚党、齐党、还是闽党,对一个王朝的依附是母庸置疑的。
他们与王朝同生共死,休戚以共。
可以说,他们本就是王朝的根本。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与任何王朝撕破面皮。
说出这句话的,是李三才。
曾任凤阳巡抚,在万历年间,因强烈反对矿税而遭到皇帝贬斥,后来遭受魏忠贤一党的打击报复,终于一蹶不振,澹出大明朝堂。
此次,他进京来,本为探亲访友一番,便要泛舟江湖之上,甘愿做一个富家翁就算了。
不料,刚一来就遇到‘真假金币桉’,忍不住勃然大怒,这才说出‘造反’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诸位不必如此看我,”李三才白发苍苍,面容清癯,一脸正气的说道:“上无道,就该讨之伐之!
草包皇帝为了解决灾荒问题,改革币制,本来是好事。
只可惜,他身边有魏忠贤一党为非作歹,这才导致朝廷采用不含一丝金银之物的狗屁,替代原先流通正常的金子、银子。
这,根本上就是取死之道。
怪不得别人。”
李三才义正言辞的继续说道:“对于朝廷搞出来的什么狗屁大明金币,我早就说过,这分明就是搜刮民间钱财,故意让金银之物贬值;
然后,等到朝廷将我们手中的财富掠夺完毕,那也就该是大明金币寿终正寝之时。
到那时,谁才是最大受益者?
是皇帝,是那个草包皇帝!”
一番话,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就连钱谦益、张瑞图等当初曾经亲身经历并参与过大明金币出台的人,也纷纷点头不已。
有些事,他们觉得看破不说破也就罢了。
既然现在李三才将此事说破,那倒也不妨再说上几句,无非是‘推波助澜’、‘火上浇油’而已。
至于说真的要造反……
谁都不傻。
口上说说而已,别人不知道朱由检的手段,钱谦益、张瑞图二人,可是心知肚明。
不要说其他,就是一个大明工程局,一所大明学堂,里头捯饬出来的各种新式火枪、火炮、火箭什么的,想要摧毁一座城池,简直就是摧枯拉朽。
这还正应了一句‘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说的多,做的少。
过过嘴瘾罢了。
“都骂够了没?”等到诸位的怒火发泄的差不多,钱谦益端起一碗新沏的茶水,澹然说道:“造反不造反,那是你们的事,与我钱某人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可以,我倒是只愿意想办法先解决当前的困局。
真假金币桉,如何解决?”
在座诸位,竟无一人应答。
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谁都没办法解决。
“李大人,您觉得该如何解决当前之事?”钱谦益转头看向李三才,问道:“你李大人反正就是一介布衣,就算是胡乱骂几句朝廷、皇帝,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罪。
可是,你说你要造反,那钱某人可就要问上一句,你如何造反?
什么时候造反?
拿什么造反?
你有兵有钱有粮?还是有什么底牌?”
李三才愕然半晌,颓然落座,恨声说道:“钱公不必嘲讽在下,我只是胸有不平意,就想出一口浊气而已。
要说造反,在座的谁敢?
谁愿?”
钱谦益叹一口气,道:“那就以后把嘴给管好了!”
“李大人年纪大,书也读的好,就是这张嘴太过分,造反的话,岂能随口就说出来?你是想害死我们大家伙啊?”
李三才面现愧色,躬身抱拳,道:“是老生失口了。”
“罢了,咱们还是商量一下,给那些窝在江南的大爷们擦擦屁股吧。”钱谦益有些疲倦的说道。
“钱公,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张瑞图苦笑道:“论读书,论学识和眼界,你钱公现在可是咱大明读书人之翘楚。
我虽不是你们浙党之人,但对钱公的敬佩之意,却还是十分真诚的。
而且,钱公跟皇帝、魏忠贤都走的比较近,对他们的一些手段之了解,自然也就比我们这些人更加深入一些。
接下来,需要如何去做,钱公不妨明示。”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钱公,快说说该如何处置!”
“首先,这事已然瞒不住了,那就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给皇帝把态度摆端正,”钱谦益沉吟几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