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听到此,不禁笑道:“大师那是关心你,你可别不知好歹,你现在好不容易痛改前非,那就得坚持下去。”
的呼吸声。
“夫人好眼光。”薛掌柜笑吟吟地凑上前来,“这种布料最近卖的最好了,给家里下人裁衣制鞋,亦或是制成帐子、桌布都可的。”
“这还差不多。”
玉珠轻咬了下唇,脸颊有些发烫,坚持道:“我觉得咱们一定得泾渭分明些,毕竟是生意嘛,银子还是要给的,我又不想欠你什么情,大不了你可以存在惠清主持那儿啊。”
玉珠颔首微笑,径直朝堆放粗布的柜台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卷卷颜色单调的料子,她上手捻了捻最近的那匹玄色布,有些粗糙,似乎是棉麻混纺的……吴十三是习武之人,穿这种布料的衣衫最实用,结实耐磨,夏天穿着还透气。
玉珠挑眉一笑。
玉珠主仆去了东市一家名唤“明月阁”的绸缎庄。
“是是是。”吴十三双手合十,无奈地念了声阿弥陀佛,扁嘴小声抱怨:“你们最大最厉害,我信天翁算是折在你俩手里了,善哉善哉,贫僧听就是了。”
吴十三望着她默默拾掇他用过的碗筷,唇角不由得上扬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掌柜的姓薛, 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最是会品头论足, 他见玉珠虽一副道姑打扮,穿着寻常的水田衣,可容貌明艳脱俗, 耳朵上戴的那对东珠珰又亮又大,脚蹬双掺了金银丝的蜀锦鞋,料想定是哪家高门里崇道的娘子,于是挥手让伙计赶紧准备顶好的碧螺春茶和蜜汁桂花藕, 侧身弯腰, 陪着笑脸:“不知这位夫人今儿想看什么料子?若是嫌外头吵, 可去后头的雅间慢慢选。”
吴十三啐了口,愤愤道:“老头子鬼精鬼精的,银子存你这儿,兴许我将来还能花用,若是存他那儿,他肯定擅自替我做主,要么办粥场,要不买药捐给穷人,美其名曰说是替我做善事、赎罪孽。哎呦,你都不知道,这老家伙昨儿还偷偷跑去镖局打听,问我有没有好好干活儿,有没有随便打人骂人,百般叮嘱掌柜的要看紧我,不许我去赌钱,更不许我去妓院胡闹,妈的,还真把自己当我爹了。”
能同你共渡难关,我很开心。
今儿天不是很好, 浓云密布,似乎在酝酿着场雨,即便如此, 照旧阻挠不了洛阳的繁华热闹, 小贩的叫卖声不绝如缕, 更有那从海外来的昆仑奴在沿街卖艺,样貌怪异丑陋, 红头发绿眼珠,在高台上跳着胡旋舞, 那滑稽的样子惹得人发笑。
吴十三哭笑不得,手扶额:“你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你开口,我万死不辞的。”
女人忙坐端正了身子,又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手隔空扫了下地上的食盒碗筷,客气地笑道:“这就是妾身为何款待先生的原因,放心,既要雇你做事,银子绝不会少,请先生开价吧。”
大抵事情稍有了转圜的希望, 这晚,玉珠睡得很踏实, 甚至连梦都没来得及做就醒了。
第57章
玉珠摸了摸那软烟罗,果然轻软,扭头对璃心笑道:“我瞧你的衣裳有些旧了,待会儿拿秋香色和银红的各一匹,找个裁缝你做两身衣裳。”
说到这儿,那薛掌柜拍拍手,立马就有三个婆子捧了十几种华美的布料走了上前,薛掌柜点头哈腰地介绍:“这些料子是如今洛阳最时兴走俏的,譬如这匹妆花,咱们寻常至多能买二则或四则的,小店可是八则的,这品相远远比贡缎都要好,前儿段子爵家给小姐准备嫁妆,买了十几匹压箱底呢,再譬如这匹银红的软烟罗,上头是牡丹海棠纹,又有个别名叫花开富贵,裁成衣轻透又凉爽。”
“快算了。”
她锤了下发酸的腰背,翻看了遍空了的碗碟,摇头笑骂了句:“还真能吃,跟头猪似的,荤素不忌。”
吴十三失笑,摆摆手:“事儿我替你做,银子……银子就先放你这里吧,我拿着肯定胡乱花用了。”
“还是要给银子的。”玉珠正色道:“三百……不不不,这活儿危险,一口价,五百两,待会儿我就回观里取银子,连同当初你托惠清主持送来的九百两一并给你。”
“随便瞧瞧而已,叨扰掌柜了。”
次日用罢早饭后, 她难得化了个妆,吩咐福伯去套了骡子车,打算去洛阳城里买点日常的用物。
蓦地,她发现方才同这男人说话有些太熟稔了,她忙拉下脸,轻咳了数声,下巴朝前努了努,端着架子淡漠道:“好了,妾身静等先生的好消息,你可以下山了。”
兰因观外又一次恢复了安静,玉珠冷着脸端坐了许久,等到那男人的脚步声彻底没了,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吴十三挠头笑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冲玉珠挥了挥手,便起身大步朝山下走去,不久就消失在漆黑的深夜。
玉珠,你做的面虽然有些咸,但真的很好吃。
而这时,偷摸藏身在黑林中的吴十三亦掩唇轻笑,他方才佯装离去,其实并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