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总兵府司务厅的大门打开了。
手举火把的国公亲卫与锦衣卫鱼贯而出,站满了通向太上皇寝宫的路,哔哔波波燃烧的火把将夜空都照的泛起了火黄色。
身穿大红蟒袍的太子少保于谦,绯红军袍的杨洪,一身长袍的苏城,一身长袍的耿九畴,鱼贯而出,走了出来。
杨洪边走边向苏城说了:
“两位大人还是把衣服换了吧,太上皇若是再生怒意,须不好看。”
耿九畴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刚才于谦数落他,他还在生气。
苏城倒是说话了,他看了前面大步如飞的于谦一眼:
“杨侯倒不如跟于尚书一样走快些,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不如让太上皇听到消息能高兴一些。”
杨洪哈哈一笑,手捋长须:
“本将自少年从军,于今几十载,所余时日无多,当今陛下所许诺的诸多好处已无福享受,就更不要论其它。”
苏城对杨洪挑了挑大拇指,这老头不错,真性情。
三人说笑着,跟着于谦到了太上皇寝宫门前,被守门的袁彬给拦住了。
“太上皇已经睡下了。”
袁彬一脸难色的说着。
耿九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于谦向袁彬行了一礼,说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杨洪问候了袁彬几句,说了几句闲话,也跟着耿九畴走了。
苏城问着袁彬:
“太上皇可愿意去土木堡祭祀死难英魂了?”
袁彬看了一眼陡然停住的于谦耿九畴两人,苦笑一声:
“公爷,此事,还是不要提了吧。”
苏城看了寝宫一眼,语气里满是讥讽的说着:
“怎么,土木堡因他而死难的二十万将士,都不值得他看一眼,他太上皇的命是命,我大明京营将士的命就不是命,大明边军将士的命就不是命?”
“他若不去,宣府边军若是哗变,休怪本将没有提醒过你们。”
苏城的声音高亢,震得袁彬脸色发白,震得前面的于谦脸色难看,杨洪若有所思,耿九畴一脸紧张。
……
京城,坤宁宫。
朱祁玉坐在锦榻上,旁边汪皇后俏立一旁,正为朱祁玉按摩太阳穴。
舒良跪在前面,说着这几日宣府的消息。
“依翠楼是东厂的产业,番子传回消息说忠国公受了气,每日去依翠楼听曲,也不去朝见太上皇。”
“耿九畴大人面见太上皇,替忠国公说了几句话,也被骂了,干脆也不理事了,整日价跟着忠国公勾栏听曲,这已经是两人联合去的第三日了,奴才手下的番子记录颇有趣。”
朱祁玉闻言来了兴趣,轻拍皇后的素手:
“说来听听。”
舒良呵呵笑着说了:
“忠国公勾栏听曲第一日,点了破阵子、临江仙、雨霖铃。”
“忠国公勾栏听曲第二日,点了浪淘沙、江城子、雨霖铃。”
“忠国公勾栏听曲第三日,随意唱,高兴了就发钱。”
“忠国公勾栏听曲第四日,今日听曲不肯给钱,说昨日给多了。”
“忠国公勾栏听曲第五日,嫌弃芍药江城子唱的不好……”
汪皇后打断了舒良:
“是苏东坡悼念亡妻的那一曲江城子吗?芍药一个青楼女子唱不好,倒也是情有可原的,此曲之意柔婉凄凉,不经风霜雪雨难知其中味。”
舒良笑眯眯的回话:
“回皇后的话,确实是此首,忠国公说芍药只知欢庆,这曲悲凉萧瑟,芍药唱的是个狗屁。”
朱祁玉也笑了:
“苏城这小子是有些惫赖,人家一青楼女子,怎么能唱出此曲中意,想听唱出真意的,还是要年长一些的歌姬,等他回了京,朕请他听。”
汪皇后笑盈盈的说了:
“陛下可错了,忠国公这是因太上皇之故要派遣郁闷,回京之时若他还郁闷,陛下您可就对不住这最忠心于您的最厉害的将军了。”
“最厉害?有多厉害?”
朱祁玉笑问了汪皇后。
汪皇后素手轻点一旁的书册,声音清脆悦耳:
“以臣妾言,忠国公的名字必然会登上史册,成为与开平王、常山王、王保保一类名将齐名的名将。”
朱祁玉连连点头:
“不错,皇后你说的对,苏城追亡逐北,功勋不亚于开平王,战绩更是可怕,几乎是战无不胜,这点开平王也比不上苏城啊。”
舒良看天子皇后高兴,于是继续说了:
“陛下,刚才东厂番子连夜送来了一个消息,事关忠国公的安危,奴才不敢不报。”
朱祁玉眉毛一挑:
“太上皇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汪皇后的素手按在了朱祁玉的肩膀上,让他稍安勿躁,朱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