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拗不过耿九畴,只得答应他北上开平,主持剿灭马匪一事。
迎归使团只在宣府停留了一天,第二日,就启程南下归京了。
苏城领着一众将军去送行,终于见到了另外两位副使,形销骨立的朱鉴与消瘦无比的任礼。
任礼与苏城攀谈了几句,不过苏城不大搭理他,自讨无趣的任礼只得讪讪的走了。
使团的马车起行,杨善坐在车辕上,看着旁边骑马的任礼,声音讥讽:
“任伯爷,刚才与忠国公的聊的怎么样,他可是愿意收下你宁远伯了!”
任礼脸色涨红,瞪着杨善:
“杨大人,你什么意思,处处找我麻烦,昨日不肯让我见宣府众官,今日又当面训斥于我,须知我也是军功起家的武将,不是任你揉捏的下属。”
杨善冷哼一声:
“军功起家的武将,说的好啊,军功起家的武将!”
“那我问你,当日在北地,宣府兵撤走之后,你堂堂军功起家的武将,为何连值夜都没有安排好,就遭了暗算,让咱们失了金珠绸缎,连银钱都丢了干净。”
任礼争辩着说了:
“那是咱们的食物中被下了毒,与我安排值夜何干?”
朱鉴接到通报赶了过来,劝解着说了:
“两位大人,这里刚出宣府,你等如此不顾脸面的争吵,须知一众属官都在看着,护卫们听到你们的争吵,明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的争吵了。”
杨善叹了口气,回到马车内躺了下去。
任礼也哼了一声,一鞭子甩到马屁股上,催马向前走了。
朱鉴叹了口气,无奈的坐上马车,催促着队伍向前。
众人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上,赶到了京城。
朱鉴去礼部跟鸿胪寺复命,任礼将护卫交割到了京营,处置了一营事务后,在家里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天还是漆黑的时候,朱鉴就到了宫城外。
今日是大朝会,正好说说使团的事儿。
天色逐渐变亮,满朝文武也都到了,朱鉴这才见到了形容枯藁的杨善。
宽大的绯袍穿在身上颇不合身,让杨善整个人看起来怪怪的,彷佛精气神被整个儿抽掉了一般。
众臣进了文华殿,山呼万岁之后,纠仪御史的朝鞭三响,各部院开始禀报无法批红或者需要共商的大事。
轮到礼部的时候,左贰官礼部侍郎王一宁禀报着说了:
“迎归使团自瓦剌归来,昨日已经在礼部衙门备桉,此行未能完成迎归使命,未能将太上皇迎归。”
大殿内嗡的一声就乱了起来。
上朝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杨善与朱鉴,但是没想到迎归会失败,毕竟有苏城连败瓦剌在前,擒拿鞑靼可汗在后,谁也不会想到也先会拒绝归还太上皇。
纠仪御史连续甩动朝鞭,才算是压下了殿内的嗡嗡声。
景泰帝的声音在御座上响起,他沉声问了:
“杨善,你是迎归使团的正使,你来说说,你们此行是怎么完成迎归使命的?”
杨善出列,跪在了丹墀中间,声音沙哑:
“臣有罪。”
“臣领圣命,自四月十二起行,先到宣府,后到开平,在忠国公苏城调派的兵力护送下,走草原到达瓦剌草原交接处,宣府兵不敢再行深入,恐惊动瓦剌大军。”
“臣领使团继续前行,在夜宿时,遭遇草原马贼偷袭,金珠、绸缎、五色礼物尽皆被抢夺,使团护卫也被杀死数人。”
“臣冒险领使团赶到瓦剌都城哈拉和林,面见蒙古太师也先,呈上了国书,讲了我大明所求,起初也先已经答允了,在也先收到一个情报的时候,又突然改了主意。”
“不但不肯放归太上皇,连我等的求见都不再理会,臣等在哈拉和林停留将近月余,除了第一次见到了也先,其余无论如何恳求,都没能再见到也先一次。”
……
杨善的声音虽然嘶哑,但使团一路行程娓娓道来,还是让朝臣们领略到了无尽的心酸与无奈。
御座上的朱祁玉听完了之后,拍了拍御座:
“杨先生辛苦了,未能迎回太上皇,是朕之过,与先生无碍。”
“臣有本奏。”
都察院跳出一个监察御史,他跪在了地上,声音嘶哑:
“臣启陛下,杨善领使团出京,没能迎回太上皇是为不称职,丢失皇室御用之物而不及时上禀是为不敬,不能借助宣府兵力寻回丢失之物是为不智,如此不敬不智不称职之人,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兵科给事中也跳了出来:
“杨善罪大恶极,丢失陛下御用之物,有损朝廷颜面在前,不能完成朝廷使命,断了忠国公连胜瓦剌鞑靼之势,有损国朝气势在后,陛下当严惩。”
一时间,六七个科道言官,纷纷要求严惩杨善。
立即有忠于太上皇的臣子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