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
殿中沉寂了良久,贺余风摇了摇头。
“贺世子为何不信?”谢晏之神情寡淡,只是掩下的眼底深处明显的晦暗。
他英俊的五官没什么格外的表情,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也极其平静。
像是确有其事。
“贺世子忘了,谢某曾经说过,临平王救过我一命,我怎可伤了他儿子?”谢晏之随即问道。
话说到这里,拓拔绫总算弄清楚了。
谢晏之当初选择襄助临平王和贺余风,恐怕就是为了这所谓的救命之恩吧!
那一切似乎也能说得通了。
殿内两人的谈话并未就此中断,拓拔绫敛下心神,继续偷听着。
“谢少师真的没有其他话想要和我说?”贺余风再次问了一句,语气里不难听出失望。
“无。”谢晏之简简单单给了一个字。
贺余风再次逼近到他面前,两人相距只有一手掌的距离。
从拓拔绫这个视角看过去,仿佛两人马上要亲在一起的感觉。
不是她想得那样吧?
上回比试,谢晏之手下留情且宁愿自己受伤也没有伤到贺余风分毫,于是就让贺余风对他突然情根深种了?
这不科学啊!
但是脑海中掠过这个想法后,拓拔绫差点就被自己送走了。
实在是荒唐至极!
谢晏之目光有些微妙。
贺余风眼中全是探究的光,因审度而变得犀利,“谢少师说没有,那贺某想要再问谢少师。
“我查过你的底细,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往往太过干净便意味着抹去了很多。谢少师为何会出现在宫中?又为何会成为皇上的少师?先帝对谢少师青睐有加,闻说薨逝之前还留给谢少师两道圣旨,又是为何?”
“这是我的事情,似乎不便和贺世子说明。”
“谢少师恨拓拔氏吗?”这最后一句,贺余风眼神里裸露的色彩毫不掩饰着,自己的讥诮和凉薄。
谢晏之笑了笑,满不在意的问道,“此话怎讲?”
“贺某刚刚说的那位好友,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人人都说他若长成,将来会必然会大有成就。”
“他的父亲是英勇无敌的大将军,母亲是美丽温柔的一族族长。可这样的一家本该人人艳羡,却在他八岁之时,父亲受奸人所害,惨死沙场,母亲亦跟着殉葬。”
“不止是他,听闻三十万儿郎皆战死,马革裹尸,无人生还,他们至死守卫着那座城,到头来才发现城中早无一人,乃是一座空城,因此也没人开门迎接那些亡魂归家。”
谢晏之一贯优雅疏离,哪怕听到这个故事,却也仍旧表现的淡漠。
“出了这样的事,我那好友大受刺激,从此一病不起,身子骨越来越差,以至于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只听说他双腿不良于行,身体病弱扶柳,再也无昔日的荣光。”
“贺世子为何要说这样一个故事?”谢晏之似乎很是疑惑,语气里尽是不解。
“父母惨死,家园尽毁,谢少师若是他会选择恨下去吗?”贺余风紧盯着他的双眸,从骨子里溢出的气息,带着一些冷芒。
谢晏之没有回答。
“叨扰许久,贺某打扰了。”贺余风似乎并没有想要答案的意思。
问完这最后一句话,他拱手便离开了清晖殿。
拓拔绫慢慢从窗户边滑落下来。
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响起贺余风的那句话。
他会选择恨下去吗?
如果他是贺余风口中的那位好友,他会恨拓拔氏吗?
谢晏之望着坐在窗下的人,眼眸幽深。
“皇上在这里听了多久,又听到了些什么?”他出声问道,与她隔着一个窗户的距离。
拓拔绫抬起头。
阳光有些刺眼,尤其是她仰头的姿势,那些光芒耀进了她的眼睛里,瞬间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朕听到贺余风说了一个故事。”
谢晏之的心脏倏而停滞了一下。
他紧抿着唇,漆黑的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拓拔绫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她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奇怪的问道,“贺余风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故事?难道他觉得你是他那个好友吗?”
“皇上以为呢?”谢晏之闻言,清隽的脸色瞧着仍旧淡漠,实则心里早已经溢出了一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