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明明都快入冬的天气,徐珵却是一股热气自体内腾起,汗如浆出。
王直察觉出徐珵的异常,笑着问道:“怕了?”
徐珵干笑道:“恩师,这屋里太热,太热了……”
一边说着,徐珵一边拿着袖子擦汗。
王直也不点破,继续说道:“宣德八年的殿试,掐指数数,离现在,也有十五年了。
这一批,有的只留在京师六部观政三年,然后就外放为官,兜兜转转,知县,知府,兜兜转转,运气好的,说不准进了布政使司,运气差的,这辈子到死也只是个不知名地方的知府罢了。
当然,也有顺风顺水,进了翰林院的,冲入各部任职的,那年的状元曹鼐,如今不也做到了吏部左侍郎的位置。
老夫看啊,在磨砺几年,等老夫致仕以后,坐上一部部堂,也不是不可能。
倒是你,元玉,你也算不得差了。”
徐珵不知道王直葫芦里卖的什么样,不过听到这些,也是颇有感慨。
一届的同年,早就有了云泥之别了。
相比之下,正如王直说的那般,自己这个三甲出身,做到翰林编修的位置,也算不得差。
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的前途几乎可以望得到尽头,没什么太多潜力。
所以,他才甘愿冒着绝大风险,想走捷径。
在土木堡之后,第一时间投靠了郕王,甘愿成为郕王在朝堂之上马前卒。
王直轻轻扶了下额,笑道:“瞧瞧,这说到哪去了。
这人啊,他越老,就爱唠叨,元玉莫怪啊。”
“哪里,哪里,恩师挂念学生,学生感激都来不及。”
王直伸手欲拿酒壶,徐珵眼疾手快,拿起酒壶将二人酒杯斟满。
一杯酒下肚,王直吐了口气,“元玉,老夫今日给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我是郕王党,无论是陛下回来还是太子登基,你我免不得有秋后算账的一天。
到那时候,你与老夫的下场,就不用多说了。只有郕王登基,你我,方可无忧啊。”
徐珵哪里不知,一声重叹:“恩师,学生如何不知啊。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此事,难如登天啊。”
太子已定,郕王几乎绝了法统,要想登基,别说天下悠悠众口,朝中除了他们几个铁杆的郕王党,没恐怕是人敢支持了。
王直哈哈大笑起来:“老夫如何不知?
若是没有今日之事,此事万万是成不了,你我也就认命。
可现在,不一样了。
元玉想想,明日百官,后日天下人知道,大明皇帝,被瓦剌俘虏,为了苟活,居然献媚瓦剌,帮着瓦剌人掠我大明。
到那个时候,天下人,百官会怎么想陛下?”
“可,可今日太后娘娘和殿下……”
还没等徐珵问完,王直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宫里的事,想让人知道,终究还是让人知道。”
徐珵恍然大悟。
恐怕,恐怕就是他们不说,郕王也会……
“当然,光凭这些,此事不能成。
这其中的关键的一步,就在元玉身上。”
“我?”
徐珵吃惊张大嘴巴。
“对,就是你,元玉”,王直一副笃定的神情,“大事能否成,全靠元玉,要不然元玉以为,今日殿下为何传你?”
看着王直眯着眼睛,老态龙钟的脸上,却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而那眼睛里,还放着精光。
这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模样。
徐珵后背冒的汗,比起刚刚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预感,王直,像是要拿他当枪使。
出了王直府邸,徐珵差点摔倒在路边。
即便是回到家中,王直的话时不时浮现在自己脑海里。
什么恩师,徐珵啐骂一口,这个老狐狸,怪不得要和自己套这样的近乎。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郕王的意思?
难道郕王也是这般想的?
徐珵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自己不做,先不说别的,郕王会怎么想自己?
自己可是把一切都压倒了郕王身上。
可要是不成,自己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但要是成了,自己就是郕王登基的第一大功臣。
正所谓千金买骨,自己的前程,不可限量。
一面是家破人亡的风险,一面是远大前程,真的让人难以抉择。
徐珵终于做出了一个并不出乎意外地决定。
向死而生。
接下来的几日,徐珵竭尽所能开始准备。
这日早朝,徐珵穿上一身早就备好的白色孝服,先是召集家卷,一一话别,留下绝笔信。
接着,徐珵遣散了家中婢女下人,又让吓得手脚颤抖的下人扛着一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