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娘子如今孕也有三月,却仍是害喜得厉害,轻易沾不得肉腥,用了便呕,”婆子姓张,一路与寻月棠介绍大娘子的情况,“可有孕之人哪能茹素呢?
就前日食了姑娘用的鹅脯肉,不但没有犯呕,反还开了胃口。
我们主家也知姑娘开门做生意,这样专请姑娘来多少唐突。可也请姑娘体恤我们夫人爱惜小辈的心,万莫责怪才好,来一趟折损多少银子,我们都会补齐。”
寻月棠笑得得体,“婆婆严重了,不碍事的。”
说话间抵达,许家大娘子正坐堂内圆桌前,由着身边丫鬟伺候着,拈着只银叉正用杏脯。
她长相不算惊艳,但却是耐看的,只是,按说也是金玉绫罗堆砌起来的人,看着却消瘦憔悴得紧,下巴尖尖,颧骨上仅包着层薄肉,想来害喜着实是磋磨人。
张婆婆看见那碟下了一半的杏脯就慌了神,两步并做一步上去就把碟子收了起来,“啊哟我的娘子诶,可不兴吃这好多杏子!”
俗语有道“桃养人、杏害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普通人吃多了杏犹会干哕烧心,何况是个将将遇喜的大肚子!
“婆婆,”大娘子笑笑,“也吃不下甚么东西,好容易逮住一个,没忍住多用了几口。”
“莫吃了,”张婆婆回身示意大娘子看向寻月棠,“我将寻姑娘请了来。”
寻月棠轻轻一福身。
“姑娘无须多礼,快快请坐,”大娘子招呼,“早听闻寻味小筑东家是个年轻的,却不曾想是个如此标致的小娘子,果真是菜如其人了,都一样的漂亮。”
寻月棠知她说的是那道胭脂鹅脯,“娘子谬赞,不知今日胃口如何?”
一旁的丫鬟帮着答话:“我们娘子晌食只用了一小碗碧粳粥,午歇起来还又呕了大半,并无甚胃口。”
碧粳曾是贡米,虽如今朝代产量增加,富户也可吃得,但在西北地界仍是贵得令人发指,一小碗米的价钱几乎可做穷人家一年的嚼裹。
这米的味道也对得起其价格,米香纯粹,回甘悠长,非常适口。若这样的粥都会呕了去……
寻月棠发觉这钱多少是有点难赚了。
有孕之人的口味本就是难以捉摸,这些害喜严重的就更甚。
她曾在网上见过有人录视频,说自己怀孕的妻子半夜突然想吃某一家的馄饨,等自己爬起来驱车买回来,她又不想吃了。
“那娘子今日有无想吃的?”寻月棠出声,在心里轻轻叹气。
“每日也琢磨不到有什么想吃的,”大娘子道,“姑娘自个儿放手去做便可,唔,最好是如胭脂鹅脯那般瞧着好看,稍带些酸甜口的。”
话说到这份上,给的提示就已足够,寻月棠点头,“还请大娘子稍候。”
张婆婆领着寻月棠下去,大娘子旁边的丫鬟才有些震惊地出声:“娘子,这就想到做什么了吗?”
大娘子平日吃喝最最愁人,到了人家这里,如何这般信手拈来?
大娘子端一杯白水,稍微沾了沾唇,“这便是人家开店安身的本事所在了。”
到厨房,寻月棠先指使着采买小厮:“去胡市买两个番茄来,要颜色红艳一些的,无需太大。”
刚刚在堂上她便想好了要做一道樱桃肉,用的上这个。她要做的樱桃肉并非是苏菜那道,而是后世改良自锅包肉的那道东北菜。
做法并不难,成本也不高,将里脊肉丁腌好油炸,再用以番茄熬成的酱为主料的酱汁炒匀即可。
既然大娘子现在腹内仍空虚,那上菜便就是越快越好,且这菜还不同于胭脂鹅脯那样的精细菜需得空口品尝,这菜十分下饭,若能再哄大娘子再用几口米,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一刻有余,樱桃肉便做得了,起锅前撒上白芝麻点缀,装盘即可上桌。
大娘子犹还坐在桌前,只是去了桌上的一应吃喝,换做了话本子。
张婆婆将那话本子也收了起来,打开食盒为她布膳,旁边的小丫鬟已有了足足的经验,见饭菜要上桌,便提前抱好盂盆候在了一旁。
寻月棠垂手在一边看着,心里多少有点子打鼓。
食盒打开,大娘子搭眼过去,入目便是一颗又一颗红彤彤、油亮亮的圆球,猜测大概是肉丁,但模样却喜人,十分饱满好看,白白芝麻洒在其间,红白相映,又得趣味。
寻月棠介绍:“娘子,这道唤作樱桃肉。”
“当真是好名字,”大娘子点头,确实是有如樱桃一般模样,转眼看见顶上托了黑芝麻的一碗米饭,轻轻皱了皱眉。
“娘子莫恼,”张婆婆开口,“这米饭是备着您用,却无人逼着您用。”
大娘子点头,持箸夹了一筷子肉丁,外皮之上裹满的酱汁一下子就俘虏了味觉,果真也是酸酸甜甜,但这其间弥漫的香气却非胭脂鹅脯一样的苹果香,而是另一种带着新鲜气的蔬果香。
轻轻咬开,能觉察到酱汁底下藏着的是酥酥的外皮,内里肉却软嫩,汁水并未很多,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