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不知是该说他性情单纯还是该说他没心没肺,谈风月无奈地拿指尖戳了戳这阴魂的额头,转而扫了一眼火中尚没来得及燃尽的纸页,见上面多是些信手涂鸦,又觉得那涂鸦好似有几分眼熟,正欲再细看分明,就被秦念久拿话岔了过去,“咦,这是什么酒?”
“是青梅酒!”三九方才一直插不上话,好不容易抓住了发言的时机,忙抢白道:“是我在地窖中寻到的,呃,我、我想着……”
话都已在嘴边了,他忽地又担心起了自己此举是否有些多余、会不会惹得鬼君感怀往事,不禁有些磕巴了起来,求助性地看向了谈风月,“呃……”
谈风月倒是大方地拍了拍他的头,三言两语便向秦念久解释清楚了这酒的来历,又温声道:“小鬼一片心意,可不能不领情啊。”
“啊……”
秦念久怎会不领情,千言万语都好似被拆乱了、打散了,涩涩梗在喉间,使他只能将三九揽得紧了又紧,说出来的也只有再笨拙不过的一句:“……有心了。”
“嘿嘿!”
见自己的好心并没有办坏事,三九兴高采烈起来,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献宝样地从怀里掏出了三个酒碗抛给谈风月,忘形地指挥起了他来:“快呀,给鬼君盛一碗尝尝!”
“没大没小。”谈风月一敲他脑门,算是惩罚了他这小小的“冒犯之举”,便依言揭开了酒封。
酒封一开,香气远溢,仿佛仍能从中窥见当年酿酒之人的用心。
谈风月嗅着这酒香,抿了抿唇,先盛了半碗,自己试过一口,方才递给秦念久,让他一尝这迟到了六十七载的清冽酸香。
酒香似酸又甜,渗入风中,便把清风也灌醉了,悠悠找不清方向,缭乱吹向四方。
三九有意拿了三个酒碗,他自己当然也有份一饮——事实上,三人中就属他喝得最多。毕竟他实是鬼魂一缕,谈秦二人体谅他生前未尝过这口滋味,自然也不会拦着他,只陪着他浅酌,笑笑拿他打趣:“你这是打算摇身一变,做酒鬼么?”
这青梅酒口味清酸,半点不涩,要不是舍不得鬼君怀中温暖,三九简直恨不能一头扎进酒坛中喝个痛快,咬着碗沿摇头晃脑地笑:“谁叫衡间哥哥的手艺这样好,一尝就停不下来啦!”
“哇,”秦念久差点被他逗得喷笑出声,“老祖你听听,这就认上哥哥了!”
谈风月坐在秦念久身侧,不着痕迹地伸手拨了拨他的长发,盖住了他颈侧几枚暧昧的红印,“你衡间哥哥可没你这般馋酒。”
三九咯咯直乐:“仙君说笑话呢,我跟衡间哥哥怎么能比!”
他到底年纪小,在山上待了太久,成日只择花弄田,闲闲收拾些有的没的,预想中的敌袭迟迟未来,眼下又见鬼君精神好了不少,甚至还能小酌两杯、与他说笑,心底绷起的最后一根弦难免也松懈了下来——原本盘踞在他脑内的那些愁思,什么成魔呀、宗门人呀,统统都插翅飞去,不见了踪影。
要是能就像这般,逍遥安逸地隐居下去……
“……哎!”酒意微醺中,他突地一个激灵,轻拽了拽秦念久的衣袖,略带祈求地道:“待鬼君你身体好转回来、回青远之前,我们能避开宗门人,悄悄回红岭一趟么?”
“嗯?”
秦念久唇边笑意不觉一僵,随即又迅速恢复了正常,一口应承了下来,“当然可以。不过是掩人耳目进城一趟,并非难事。”
“……”谈风月看他一眼,没说什么,错身去添起了酒。
三九则已按捺不住脸上喜色,几欲兴奋地大嚷起来,又硬生生忍了,只笑眯了一双圆眼:“先前老爷和夫人都答应过我,等妹妹出生了,我能回去看看的!——我还没见过小婴儿是个什么模样呢!”
兴许他见过,但鬼魂不记生前事,纵使见过,他也忘了。
“要看小婴儿么,这还不简单。”谈风月添酒回来,将手一翻,便以幻术凭空变化出了一个襁褓中的粉嫩婴孩虚虚兜在怀中,递予他看,“如何?”
三九想回红岭哪真是为看“小婴儿”是个什么模样,不过是记挂老爷夫人罢了,但眨眼便又被这栩栩如生的幻术给夺去了注意,瞠目看着那襁褓中睡得酣甜的婴儿,口中惊叹:“哇!——”
见他看得目不转睛,几度想要伸手过来戳上一戳那婴孩圆润的面颊,谈风月好笑地将手一收,“别碰,这是幻术,碰就散了。”
见他并没察觉出什么异常,秦念久不动声色地将三九揽紧了些,摁他在腿上坐稳,十分配合地笑着提醒道:“是,眼看手勿动。”
上回见仙君使出幻术还是在他指点小叶子的时候,那时也不过见他变了些花花草草小动物,却不想他连这样生动的婴孩都变得出来!三九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谈风月,“什么都能变出来么?那……”
心说小鬼就是心思多、难伺候,谈风月正要问他还想看些什么,却见他一扭头,揽住了秦念久的腰:“那鬼君有什么没见过的,快让仙君变来开开眼、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