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林断断续续的,想到什么说些什么,却唯独没再提那个让他最深刻的人和最深刻的事。他甚至惧于对已亡人袒露潜藏的困窘的心迹,只有盘旋着的无言的风,簌簌卷起细沙与落叶,在回应吕文林的自言自语。
他独自在空旷的园内坐了良久,像是也成了碑林里的一座石碑,道旁相伴的一颗松柏,沉默而恒远。
回到家,吕文林把房间仔细打扫了一遍,床上的用品换新。他本该早些回到属于自己的床上休息,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不受控地走进那间客房,躺在陈奥曾经睡过的那张床上,像是想汲取一丝故人可能留存的气息。
吕文林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上白色磨砂的灯壳,扭过头可以看见那面朝外的窗,依稀能瞥见两颗明亮的星。这曾是陈奥每夜要看一遍的风景。
——“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好了。”
吕文林捡到陈奥的第一晚,是这么跟他说的。
可是如今的吕文林却久久难以入睡。
他这才发觉过去睡在陈奥身边的那段时间,自己是鲜少做噩梦的。
一开始是因为劳累、紧张和惧怕,精神和体力因对性的极度消耗后沉睡过去,根本不给血腥的噩梦钻入头脑的可能。
可是后来呢?
后来的某一刻就习惯了。
即便这个人什么都不对他做,只是安静地躺在他旁边,他都觉得沉稳和安心。
吕文林把头闷进被子里,堵塞住呼吸新鲜空气的通道,用自己的口鼻在拥挤的被窝内深深吸了两口气,嗅到棉织品因为长期存放在柜子里而和防虫的樟木条一起作用后的味道。
他在窒息中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愣了几秒,然后下床,鬼使神差地打开一旁的衣柜,拿出几件小哑巴曾经穿过的、被他洗净整理好的旧衣物,再躺回去, 覆盖在自己的身体上。
衣服和被子一样,贮存已久,都只有柜子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渴望些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些奇怪的欲望因他的胡思乱想而萌发在身体里,显现于男性器官上。
寒凉的空气在乍起的欲念中变得燥热,吕文林身体里的血液像是沸腾燃烧起来,他失了心发了疯,被心魔操控,欲望挤压,手指缓慢地划过大动脉跃动的脖颈,解开衣襟,揉捏自己胸前的乳粒,那里敏感、发硬、充血、胀痛,像是希望经受更多的疼爱。他用一手的两指试探性地进入自己的后穴插弄,另一手摸上自己下体起反应的器官,带着它,好似寻常每一次自慰时那般套弄撸动起来。
然而又是极度不寻常的。
他第一次在自慰时有了具象化的对象,想到陈奥对他的拥抱、抚摸、亲吻,扑打在耳畔灼热的气息和情动时的脸。这一刻,衣物也像是有了人形,情欲如丝如缕缠绕包裹紧他,他如自甘投入瓶子草中的小虫,被黏液肢解、融化、绞杀,像某种患上了特殊癖好症状的痴人,独自一人悖德地意淫梦中高高在上的神祇。
情难自已之时,吕文林小声地喘着气叫出声来。
“陈奥……”
“我想要你。”
“你再亲亲我,抱抱我,好不好?”
声音晕开在寂静的黑夜中,化作一缕转瞬即逝的轻烟,是点燃空气的火焰,他怀疑自己体内仍旧残留着某种成瘾类药物的后遗症,哪儿都觉得空,哪儿都觉得痒,怎样挨蹭都难以纾解,潮热难耐,徒劳无功。他不会被任何信息素所诱导,却兀自在此时深陷于近似发情期的苦楚之中。
吕文林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神志清明地堕落。
第四十七章
正式回医院报到的第一天,心外科一室的办公室门口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同事们都听说吕文林这一趟出行十分不易,在外还遭过绑架,于是和他有交情的、没手术安排的、科室也不忙的,纷纷前来问候和道喜。
几乎他遇到的每个人都会小心地安慰他那段被绑架的惊心动魄的经历,让他放松心情、多多休息,再跟他说一声“恭喜”或是“祝贺”。
完成一个光荣的跨境项目会是事业履历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含金量之高,将带着人扶摇直上,少走许多弯路。按他尚且称得上浅薄的资历来说,这无疑是极其幸运的。以南安所有医生的正常眼光来看,他现在处于的阶段,正是一个苦尽甘来、等待收获的绝好时候。
但这些从来不是吕文林的所求。
在南安,学医的普遍是因家族传承或是一份对职业追求和认同,他们都渴望更快的晋升、更多的尊重、更高的阶层。一个人对自我的价值判断,或多或少总该要和个人利益挂钩。
而吕文林却仅仅是因为个人经历。
在梁树平那些高手如云的学生当中,吕文林算不上是个天资聪颖的,却勤恳认真,孺子可教,一度是梁老师最喜爱和最上心的学生。他从来都只是专业、本分地做好自己职责以内的工作,爱护自己的每一个病患,在死亡的边缘朝他们拉把手,恪守自己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