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找不到爸爸妈妈。
很渴,好饿。
我推开很久没有动静的门,拖着难受的腿去客厅,我站在走廊拐角处听到有人在问我哥。
“顾.铭,跟着小姑走好吗?小姑来照顾你。”
“……那小呈呢?”
“……顾呈生病了,他不能跟我们走。但小姑会给他找一个好去处,我们可以时常来看他。”
2
我梦里的黄昏海似乎想要淹没我,可我叫不出来,也挣脱不开,所以我扯着我唯一的浮木往深海沉去,我不要我的浮木救我,我命令他必须跟我一同坠落,永不解脱。
顾铭同意了和我一同沉没,不去管人间天上的一切法则。
3
父母的去世不仅让我没了爸爸妈妈,也让顾铭没了爸爸妈妈,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度过每一个新年,偷偷去烂尾楼放烟花;每一个中秋,去超市买月饼;每一个元宵,面对面吃汤圆,我老是仗着自己是弟弟,安心地享受他的照顾,做饭洗衣打工全是他来,其实姑姑每个月给我们的钱完全够我们生活,但我哥还是要出去找兼职赚钱,所以在我哥的羽翼下,我从来没有缺过钱花。
我哥也不是一开始打架就很猛的,他是为了挡在我的前面,他是我对于过去回忆唯一的浓墨重彩。
4
那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瓶。
由三千七百张纸折叠而成,每一张纸都写上了他的名字。
我把它们都塞进了那个透明的瓶子里,再用木塞紧紧盖住。
5
他那天十六岁生日。
那个时候,我们之间还没有出现一个林雪。
我吸了吸鼻子,冬天的寒冷让我终于打出了那个喷嚏。
那天是放月假,所以下午就放学了,再过一周考完期末考就是寒假,我打着呵欠接过顾铭递给我的奶茶,我吸完一口就把半张脸藏进围巾里,在毛茸茸的包围下嚼着嘴里的珍珠,黏糊糊的,我打小就爱吃的玩意儿,有人嫌黏牙,比如我哥,不过我喜欢。
我跟顾铭并肩走在路上,路旁的梧桐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冬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总是让人懒洋洋的,我走得都不太想动了。
“累了?”他问。
我点头,他张望了一圈看到不远处路边空着的木质长椅,有阳光打在它上面,看上去格外温暖,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什么意思。
跟他一起走过去,期间还有几个玩游戏的小孩从我们身边跑过去时撞到了我,顾铭抓住我的手臂按稳了我。
阳光洒在身上真的不太想动啊。
我和他坐在长椅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在人间烟火里生活,此刻车水马龙的声音都是我人生电影里的剪影。时间如果停在这一刻,人们就不会发现长椅上的两个人挨得很近。
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唤起了我一段回忆,不知不觉笑出了声。
他微微侧目,冷硬的脸孔上浮现出三分疑惑:“你笑什么?”
“我想到开心的事咯。”看他眉头越皱越深,我却不正面回答他,继而转过脸去也不说话。
我轻笑,撞了撞他的手臂,不搭理我,成,我再撞,我还撞。
我哥这个人吧,老想在我面前拿出大家长的姿态,偏偏还嘴硬心软,我只要一闹他就受不了了。
他总算又看向我了,我才对他说:“我想起咱们小时候比赛谁先学好自行车的事了。”他的眉眼一下子就松了,眼瞳泛起发光的涟漪。
“诶,哥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你学得比我快,我哭着不依,可偏偏老是从车上摔下来,你就在后面推着我,跑得受凉第二天重感冒来着。”
我看着他说:“哥你对我真好。”
我哥的睫毛颤了颤。
10
我们喝了酒。街边的路灯、广告牌、车来车往的车灯,尽数融进世界的暗蓝色的黑夜里。
椅子旁倒着两罐空了的廉价啤酒易拉罐。
我那时是个一杯倒,对我哥说了稀里糊涂的醉话,“如果我先你而死。莎士比亚能写十四行情诗。我没那个文笔,我只会给你写信,很多很多信,然后全部寄到邮局,一年一封在你生日当天寄到你手里,让你以为我只是去远行。你可以和你的妻子儿女分享你这个不听话的弟弟究竟有多少垃圾话讲不停。”
彼时他以难懂的目光凝视我。冷戾的眉眼去了两分暴躁,添了两分深沉,剩下八分全是酒后昏蒙揉碎在眼里。
所以我也昏了。
凝视他的眼睛专注地不曾移开一丝一毫。在他的目光中,我醉醺醺地说道,说了很多很多,顾铭的眼神随着我的话开始震颤,崩塌,最终里面开出花,蓝莹莹的路灯隐去他的锋利。
“当然,如果很多年以后你没有结婚,我也没有,我们也可以过我想过的正常的幸福家庭生活,像个正常人一样每天清晨早起跑步,健康地生活,偶尔钻研新式菜谱,像个正常人一样吃饭喝酒睡觉,以愉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