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乙听完,心里却美滋滋的。原来师妹担心我的安危。
“那为何又同意我们离开?”
少棠叹了口气,掏出她出门必带之物断肠草:“喏,阿母给了这个,说一路上若见到有穿紫衣之少年孩童,杀之,必能破解。”
沈惟庸今天烧包穿了件锦云纹绣的紫色缎袍,十分刺眼。这种颜色的衣服极少有人会穿。
太挑人。
长得不好看,肤色不白净的,穿上紫色简直顺了色,人像发锈了一般。而沈惟庸却穿得儒雅飘逸,恨得人牙痒痒。
冉少棠对自己这个借口很满意。
成乙看着那一大包市面难求的断肠草,张着大嘴,竟无言以对。
“这、这、这不像师妹所为。”
少棠又重重叹了口气,无奈摊手:“阿母一向宅心仁厚,出此下策也是为了你我安危。阿母说,尤其不能让你出事。”
正盛了粥,吹着热气的谢迎刃撇撇嘴:傻子才信。
成乙点点头:“师妹对我真好。”
谢迎刃一口粥呛出眼泪来,咳个不停。
成乙瞥了爱徒一眼:“去那边喝去。”
端着碗的谢迎刃不敢去佛像附近,只好去祖孙俩待的角落。刚挪了两步,一个闪电惊雷打过来,他撒丫子跑了回来:“师父师父,你快看。”
成乙本想再让少棠多说些师妹的事,听到徒弟声调大变,不耐烦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恰好几个惊雷连续劈下来,照亮了破庙一隅,他顿时也跟着变了脸色。
察觉到不对劲,少棠扭头去瞧。不禁想要扶额大骂:她是给自己挖坑呢嘛?
谢迎刃把剩下的粥一股脑全倒进嘴里,哐当放下碗,紧紧贴到成乙身上。
冉师弟与师父的对话他可是全听见了。
既然说穿紫衣之人可能会害他们性命,墙角那个孩子会不会才是他们要避开之人。
他谨慎地小声提醒:“师父,他身上的衣服好像也是紫色的。”
见师父沉默着没出声,不知想些什么。
谢迎刃又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冉少棠。
“师弟,你阿母有没有说,要杀几个?”
说什么说?杀你个头。
冉少棠气急败坏。
“师兄,你胡说什么?”总不能为了圆谎杀个无辜弱质的孩童吧?
谢迎刃不服:“不是你说要把沿途穿紫衣的少年孩童杀光吗?”
冉少棠气得心肝肺疼。
成乙师叔这个徒弟还真是个添油加醋、颠倒是非的好手。
鉴于这祸是自己惹的,她忍了:“师兄,你看错了。那孩子穿的不是紫色,是屎色。”
谢迎刃没听清:“什么色?”
冉少棠还想再说,却被成乙一眼瞪过来,不得不乖乖闭上嘴。
“我去看看。”成乙费劲扒拉开爱徒的手,整了整衣襟向那祖孙俩走过去。
小徒弟“啊”的一声大叫:“不要,师父。”
这一声没吓着成乙,倒把冉少棠吓了一个激灵。
她飞快地捂上谢迎刃的嘴巴:闭嘴吧你。
她不允许他乱喊乱叫。脑子里飞快想着对策。
师叔不会去杀人吧?
这可不行。
她得想办法阻止。
谢迎刃被冉少棠突如奇来这么一搞,先是一愣后又觉出不妥,挣开她的手,向师父跑去。
他死也要护着师父。
冉少棠被谢迎刃甩开,不由向后趔趄了两下,醒过神来,也跟着他向成乙跑去。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怕成乙杀人,一个是怕成乙被杀。
三人一前两后,几乎同时扑到一直安安静静,似乎睡过去的祖孙俩跟前。
谢迎刃再次惊诧,这瘦弱的小男孩身上穿的衣服就是紫色,没错。
他看了师弟一眼,要冉少棠确认。
冉少棠鼻孔朝天脑袋扭向一边,故意不看他。
这个小孩躲在黑漆麻乎的角落里,紫色衣袍已经脏破。不知是他俩谁的命不好。说谎前竟然没发觉这么容易被拆穿。
她要想办法把师叔弄走。
成乙此时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老人,皱起了眉头。
老人瘦得皮包骨头,脸色发黑,干裂的嘴唇已经发紫。像是中毒之兆。
而小男孩一样瘦弱,一张小脸却是惨白的。
他窝在老人怀里,一只小手紧紧攥成拳头,另一只手藏在身下,不知手里攥了什么。
冉少棠看到小男孩不停翕动的睫毛,就知他在装睡。
破庙就这么大地,虽有雨声遮掩,估计小男孩也把他们的对话听进了四五成去。
他们三人刚到破庙里时,这对祖孙就已经在这儿昏暗的角落里歇息。
大家都是过路躲雨的陌生人,便没有互相打扰。
此时,因为自己的谎话断送了孩子的性命,那可就是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