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的心情很不好。
堂堂朝廷正五品的州巡检贼盗公事、有名的西门大官人,虽说因为是武职这种级别在文官系统上不得台面,但是在阳谷县好歹算一方豪强,举凡他出席的地方绝对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在县里青楼更是追捧的对象。不管他在地方上是多么的鱼肉百姓,李家大姐家开的私寮、王姐儿住的听凤楼都是极欢迎他的,无它,在女人身上他舍得花钱。
可是到了东京啥都不是。
在蔡府,一个看门的门子都可以不给他脸色。要不是他肯打点上上下下都花了钱,只怕连大门都迈不进,更别说搭上翟管家这条线了;
在丽香院,原本砸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自己花了大价钱只图把在蔡府受到的耻辱找回来,竟然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
二十五两金子啊,在阳谷县可以把大大小小的妓院私寮都包下来一天!
听着上面传来男女的笑声,西门庆不禁心头火起。等了半天不见老鸨过来,桌子一掀,碟碟碗碗砸了一地。
西门大官人生起气来威力还是很大的,至少服侍他的两个姑娘吓坏了。
等到老鸨闻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地狼藉。
“官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小莲、小翠服侍得不好?”
小莲和小翠两个粉头此时作不胜凄惶状无限委屈地缩在角落,眼睛却不停地眨呀眨,意在报信。
老鸨明白了,这是西门庆自己在作。但是做生意么,和气生财,再说面对一下子能拿出二十五两金子的主,她还是会很客气的,毕竟那锭金子还在自己的手里么。
大不了砸坏的碟碟碗碗按价赔偿就是了。这种事,在这里已不鲜见,很多酒醉的客人乘兴发作,比这凶险的多的是。
只是后果就是他们很难承受就是了。
“客人有何不满意处,不妨让老身知道。若是有何得罪处,且请消消气!”
西门庆其实冲动之后就有点后悔了。东京之地,藏龙卧虎,能在这里开这么一家大青楼,说背后没有人鬼都不信。他在阳谷县算个人物,但在这里,什么都不是,除了腰包里有点钱而已。
不过事已做了,当场低下脸来服软也不是他的个性,毕竟还是西门大官人,自重身份。
“妈妈好不晓事?某要见阎、孙两位姑娘,为何等到现在没有信儿?她们是镶了金子还是套上玉了?某的金子便不是钱?”
原来如此,老鸨心里一阵鄙视。钱,我所欲;名,我亦所欲。要是丽香院的这两位头牌有钱就能见着的话,名声早就烂大街了!
很多事,越端着人越会趋之若骛,这叫做饥饿效应,老鸨深谙此道。
不过和王伦比起来,他的钱便没有前者的细水长流。开青楼是为了钱,但不能短视。
“客人原来不知。两位姑娘现正与山水郎学唱小曲,待明儿个便能与官人见面了,这个需请客人原谅则个!”
天大的事,都不能影响王伦的发挥。要知道现在他在三楼与两位姑娘交流词曲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丽香院,要不了明日,便会传遍东京的大街小巷,有心人是一定要来捧场听一听的。
至少几天的时间里,凭借这个热度,可以让丽香院有不菲的收益。
因为高衙内不再骚扰阎婆惜,这段时间双姝争秀,很为丽香院赢得许多客人。而王伦成为阎婆惜入幕之宾的传说,又引来一拨好事者想分这杯残羹。
都知道阎婆惜和孙三四是清倌,也就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歌伎,所以能够特别吸引些达官显贵。明媒正娶不可能,但若能尝尝鲜,当是人生美事一件。
但打当红清倌的主意,所费一定不菲。那么退而求其次也是不错的,毕竟又能吃肉,花费还少得多。
破瓜之后清倌便成为红倌,也就是高级的皮肉女,那相召的价格就比清倌差了不止一个等级。所以很多人对于王伦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的说法虽然有些妒忌----这是男人本能----但也为此庆幸。
这样就有机会花极少的代价得到与美人温存的机会,是不是小姑初尝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鸨其实是知道事件的原本的,但她就是装聋作哑,反正骗些冤大头她又不吃亏。但当真的有人走这一步时,她却是要首先拦阻的。
在她心中,西门庆就是这样的人。
二十五两金子就想获得和阎婆一亲芳泽的机会?若只是吃吃饭唱唱歌叙叙话倒未尝不可。但是看他那贼眉鼠眼一幅被酒色淘空了身子的模样,只怕动机没这么纯罢?
所以在王伦和他之间,她该怎么选择就不言而喻了。
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