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苏晚晚都是精神恍惚,直到第三次打翻了手里的水杯,看着撒了一地的水失神。顾老爷子才合上手里的书缓缓抬眸看她,那张饱经风霜沧桑的脸上此刻微皱着眉。
晚晚。
听到有人喊自己,她这才回过神,满脸歉意,我不是有意的。说完猫下身子连忙用手帕擦拭已经渗进地毯的水珠。
有些于事无补,她两眼发胀,一阵酸楚漫上心头,开口就带着哽咽,我去拿毛巾。
她起身开门走出去,看着屋外那颗桃树已经抽了新芽,一簇簇嫩绿爬在枝头,是报春,也在报喜。
她突然很想回家,回到那个小偏屋,哪怕屋子简陋遇上下雨天房顶会漏水,哪怕对门就是自己母亲跟叔叔之间的苟且,半夜她总要通过背书的方式逼迫自己闭眼睡觉。
可那是她的家,她这辈子都不能舍弃的地方。
想到这,她放慢了脚步,怔怔地站在那看那颗桃树。她看得入神,就连身后何时站了人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
温润的声线勾回她的思绪,她回眸,看到顾景江手持着本册子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永远是这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可就在自己知道,他跟顾如斯是一伙人之后,起先对他的好感被泯灭得一分不剩。
她对姓顾的人,恨之入骨,连他也不例外。
没什么。声音淡淡,她回了头,继续看着桃树上抽嫩芽的枝柳,攥紧手里的帕子,她再次出声,三少,我可以求你帮个忙吗?
她想让顾景江帮她找一些哲学上的书籍,连同那本《勿贪多》。她落在自己房间,自从来了顾家,她连半步都不被允许踏出门。说来好听人人叫她一声夫人,可她自己知道,她连给顾家烧洗澡水的刘大爷都不如,就算是沐浴,也会有小秋等人站在门口。
这样的方式,让她有种被监视、被禁锢的死亡错觉。
她渴望以前的生活方式,哪怕只是一点点相似。
找书对顾景江来说易如反掌,但他露出为难的神情,看着面前有些小变化的女人,你要《勿贪多》做什么?
他小时候读过这本书,牢牢记着那句:贪欲之念是生命痛苦的根源。她是在,意指什么?
果不其然,姓顾的没一个好东西,苏晚晚心头自嘲一笑,我没念过什么书,这本是我之前一个老客户送给我的,它对我意义很大,三少爷无需担心我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就是个弱女子,斗不过你们。
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生疏的三少爷,顾景江一时间晃了神,他眯着眼看面前的女子,她穿着顾家为她准备的青罗缎衣,剪裁精细的领口包裹着她细长的脖颈,露出小半截嫩白的肌肤。她来顾家有些日子了,却依旧习惯不施粉黛,手上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唯一戴着的戒指还是她跟顾老爷子结婚那天吕总管替她套上的。
她连自己嫁给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想到这,他眸色一深,清了清嗓子,可以。那
谢谢三少爷。她开口打断他,朝他微微鞠躬致谢,转身就离开。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顾景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自己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初见时她羞涩,对一切都好奇,眼里泛着光。
可现在,他看她的眼里,只剩一滩死水。如果,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一开始他不参与这个卑劣的计划,如果
直到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他才缓缓收回视线,看了眼站在柱栏身后的男人,神情淡然,人都走了,为什么还不出来。
顾如斯从阴影里缓缓抽身,娴熟得点了支烟,青白色的厌烟雾萦绕在周围,指尖的火光渐明渐暗。猛地抽掉半根,他用手指掐灭了烟头,看着在一旁蹙眉的顾景江,笑着问他,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她最讨厌你。
顾景江的效率很快,不到半日,就命人将书籍送到她房间,准确的说,是送到了顾老爷子的病房。
自从那日自己在房间里跟顾如斯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每每踏进房门都能想到那晚他无休止的疯狂和自己最后默默应承的求欢。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更厌恶在顾家没有出路的无措感。
尽管顾家上下谁都不善待她,但好在她老实勤快的性子深得顾老爷子的心疼,他将苏晚晚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来教导。
每当苏晚晚遇上不理解的书中词意,他都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解释给她听。也许是心情舒畅又或许是多日来苏晚晚的悉心照料,渐渐地,他从只能躺着到能只身坐起来。
从坐一分钟到能坚持一刻钟,从让人帮衬着下床到后来可以自己直立站着。今日,因为他已经能独自床走路,苏晚晚第一次在顾家感受到了欣喜。
老爷!您会走路了!
顾老爷子也是发自内心地高兴,眼位的皱纹因为面部表情的变化挤在一起,倒让苏晚晚觉得眼前这位老人着实可爱。
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让她渐渐对顾家改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