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可忍至暗,若未曾见光。
黑夜里,被窝中,凌霄手捧着自宁延镇中买的诗集,双眸汇聚灵力,在漆黑一片中阅读。
在读到某一段时,她忍不住,轻声念了出来。
那声音稍大了,让面色忧虑的少女略一惊诧,随后紧张的看了眼身旁熟睡的二人。
呼还好,没醒。
她抬起头,望着银河,那双如墨的眸子里却无半点暗沉,仿佛万里之外的星光照进心里,让她的眼神充斥起迷恋和向往。
星星,月亮,云海真美啊。
她曾以为这就是她所见过的光明,而她身处其下,周遭并无黑暗。
可自从认识了游哥哥一切都不一样。
他和她们形影不离,却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口中所言那些故事,自己连概念都想象不到,他所说的那些市井琐事,对她来说好像书里编的戏言。
她恍若隔世的回想起,其实自己原本是有家庭的。
可明明才六年过去,怎么就好像忘光了呢?
与游哥哥的相处,让她又重新回忆起曾经的一切,回忆起,自己并不是生来如此的,自己也曾经有平安祥和的生活,也曾经有无忧无虑的人生,好似她憧憬的云海。
可是这些事情真的好像云一样,只会与她越来越远。
她原本以为游哥哥带来的是奔头,眼下却好像只成了聊胜于无的泡影。
惆怅啊
她这般想着,心境却无比清明了,睡意消散的她自然注意到了身旁人的异常。
她们两人的呼吸不一样。
有一个人在装睡?
她们这是三个被筒放在一起,她在最右侧,最左侧是顾盼生。
清澜很明显睡熟了,那就是他没睡了,为什么呢?
她转过身,轻轻伸出手,越过清澜夹在两人中间的身子,去拉他的手。
清澜睡觉时总喜欢一左一右牵住她们,才会睡得好。
柔荑似的指腹一接触到男孩的手背,便遭其握紧,她看不见他的脸,却见他另一手动了一下,从被窝里抽出缓缓扬起来,向她示意问好。
那只略显婴儿肥的小手在月光下短促的摇摆着,像奔向主人的小狗,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勾起来,怕吵醒小妹睡觉,遂在他手心轻挠。
怎么没睡?她写道。
掌心传来他指尖的笔画,姿势不好,她在上,男孩的手指像挑逗,给人的感觉格外轻佻,即便她知晓他并无这意图。
好痒她手缩了缩,被他略发力拽回来。
这他从来没有过。
她讶异的望了他一眼,却只看到清澜安详的睡颜。
被挡住了
于是她只好搂着清澜,把手尽可能伸过去,安安静静的,任他比划着自己的小手。
在想事情。他写道。
想事情么?她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因为那乡镇偏僻么?
顾家原是和月城里有名的商贾,他可称锦衣玉食,这她是知道的,盼生被柳姐姐捡到的头年,他那姿态,可真是娇生惯养的很,是柳姐姐没惯着他,严肃教育了好久,才磨砺成如今这模样。
可若是说要去顶穷酸的地方生活,毕竟还是孩子,心里总会不舒服吧?
可能在他眼里,还不如在外头瞎跑。
只要平安,一切都好。
她缓缓写下劝告,末了还捏了捏他软嫩的掌心,不知为何,男生的体温似乎总比女孩子高一些呢,摸着很暖和。
我不是在想这个。他却应道。
那是什么?
正感知着他的触碰,眼前睡得懵懵沉的清澜却忽然睁眼了,睡眼惺忪的,嘟囔着去抱她:姐姐
她心都快被叫化了。
在的,我们吵醒你了么?
她轻轻把她搂过来,帮她梳理打结的头发,低声问道。
你抱得我太热了唔
她口齿不清的呢喃着,却是喜欢抱着姐姐,两个半大的小人儿,其中一个却偏要挤进另一个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默不作声,好像就此睡了。
清澜又香又软,身上似花一样好闻,狐妖都是有香气的,比如柳姐姐身上就香得很,让人想亲近。
她觉得,盼生身上那乳臭未干的味道,也很好闻。
她记起来先前自己把他抱在怀里,上次这么做,是多久之前了?他也是又香又软呢,还很暖和,抱着也想亲近。
末了面上陡一红,自己那天晚上还偷亲了他一下。
她越过她肩头,看到一脸无奈的顾盼生,自己也无奈的撇了撇嘴。
不过这样,和他牵手方便多了。
两人仍然在手心里比划着,她望着他,只觉得他越靠越近,最后两人把娇小的清澜又夹在中间,他小手伸过来,轻轻抱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