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受此重创,一睁眼,浑身的酸痛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口中就嗷嗷呻-吟了起来。
须臾功夫,眼皮上忽然亮了些,他慢慢睁开眼,就见一枝红烛,后面是一张漠然冷峻的脸。
“啊!”一看见这张脸,他忽然惊叫起来,双腿一蜷,拼命往床里缩,“凌凌凌……凌世子高抬贵手,是在下错了,在下大错特错!还请世子千万饶我一命……”
这个反应倒是颇出凌萧意料之外。
想着两日前他英勇就义的样子,他还以为等他醒来后又要大闹一场。
没想到这人一天一个德行,前几日还满口嚷嚷着要去死,今日就惜命得恨不得跪下来求饶。
凌萧将烛台放到一边的矮柜上,在床前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大喊大叫。
钟祈之闹了一会儿,见凌萧只是坐在那儿看着自己,也觉得没趣儿,便又消停了下来。
昏迷两日,身体疲惫非常,他拖过个软枕来在身后垫了,倚在床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凌萧。
两人半晌无话。
寂静中,忽听一声低泣。
钟祈之抬起头来,望着凌萧泪眼朦胧道:“昨夜……是在下猪油蒙了心了,这才自不量力,试图偷袭世子……”
“可是世子你的手也太黑了!那一摔,摔得我五脏六腑都调了个个儿,差点没背过气去。同窗一场,世子难道真狠得下心,要杀了在下吗?”
“各为其主,在下也有在下的无奈呀。若不是被逼急了,我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敢鸡蛋碰石头,跟世子你作对啊?世子就不能体谅体谅在下,放在下一条生路吗?”
第311章
不可或缺之人
钟祈之字字泣血,哭得梨花带雨。
凌萧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淡淡道:“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死。”
闻言,钟祈之双目一亮,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手脚并用爬到床边,望着他道:“那世子肯放我出去?”
“当然……”凌萧道,“我何曾禁锢于你?”
“真的?”钟祈之大喜过望,可话说出口,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暗了下去,“可是你会跟着我,阻止我,对吗?”
“如果你说的是像三日前一般给你主子报信的话……”凌萧点了点头,“没错……”
钟祈之面色一怔。
“三……三日前?”他失声道。
“你昏迷三日了。”凌萧颔首。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钟祈之失魂落魄地嗫嚅着,向后一瘫,又坐了回去。
“怎么了?”见状,凌萧问。
“你……”钟祈之伸出未受伤的左手指着他,想了想,又放了下去。
恨恨地出了口气,他咬牙切齿地望着凌萧,道:“你知不知道与我接头的是什么人?知不知道他联系不上我会是什么后果?”
“大概知道。”凌萧道。
“你……你知道?”钟祈之有些迟疑。
“不难想象。”凌萧淡漠地看着他,“放出去的眼线久久没有音讯,无非两个结果。不能,或是不愿。”
“不能也无非是两种情况,受制于人,抑或身死。而不愿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叛变。”
“你……”钟祈之呆了半晌,忽然跳脚,“知道你还拦我!他们许久收不到我的回信,一定会派人来查看。那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内高手,你……你是真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哦,这么说,你还是在为我着想了?”凌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同窗二载,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没想过要我死,我当然也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变态,非要至你于死地才罢休。”
钟祈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又无奈道,“我的世子爷,这件事说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吗?”
“那青阮又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凌萧幽幽地望着他,“却为何从没有人想过要放他一马?”
闻言,钟祈之忽然敛了神色,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到现在你还问这种话……”他忽而一哂,“看来,沈青阮是真的打算把你一瞒到底了。”
凌萧猛地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钟祈之打量了他一眼,面上的讨好之色尽去,又换上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似乎笃定自己稳操胜券。
“什么意思……”他凉凉地看着凌萧,“世子真想知道?”
凌萧一见他这个模样就来气,闻言也冷笑一声,将左臂上的绑腕解下来,又心不在焉地缠了回去。
“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的人。”他冷声道,“剩下的那半反正都要说,只不过代价不同而已。你是个聪明人,何必自讨苦吃呢?”钟祈之的表情就像是嘴里被人活活塞了个大倭瓜。
“呵……好心当成驴肝肺。”半晌,他轻嗤一声,“我再三问你,是为了给你提个醒,省得大惊之下再出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