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沈青阮的嘱咐犹在耳畔:“世子车中的才是正主,此计虽然迷惑人心,但我毕竟不敢让弛虞雍真正涉险。让他跟着你,我才最为放心。”
“人在我这里,我必不会让他出任何差池。”当时他如此承诺。
其实他并不想跟沈青阮分开,各乘一辆马车。但沈青阮的担忧对方肯定也能猜到。
目前整个弛虞府中战力最强的就是他,他们肯定会在他这里投入最多的兵力。
如此,还是分开得好。
想着,马车已经驶出弛虞府一里多地。
别看这只是普通的富贵人家的马车,内里却别有乾坤。
车厢里只坐着凌萧与弛虞雍二人,但草草修改过的车厢壁后面却藏了四名手持连弩的兵士。再加上两名同样身怀连弩的车夫,一驾马车上便有七名护卫。
此外,他们还故意选了大路。街道上行人众多,他们也借此指望着对方能投鼠忌器,有所收敛。
又辘辘行过了一里,他们已经在热闹的大街上了。透过半开的车帘,隐隐能听到街道两侧熙攘的叫卖声。
但敌人还是没有出现。
凌萧从车窗旁撤回目光,看了缩在对面的弛虞雍一眼。只见他双目呆滞,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改往日的聒噪,自从上了车就没说过一句话。
联想起上一次地下公堂里,他抱着兄长的棺材,无声干呕的样子,他有些担心他的状态,便安慰道:“不用害怕,不会有事。”
闻言,弛虞雍傻呆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去,仔细研究起左手的指甲来。
原本在那间地下公堂里,弛虞雍一举射杀了挟持他的灰衣人,还令他颇有些刮目相看。
这才过了几日,怎的又回到最开始这副畏畏缩缩,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了?
他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声,不再看他,继续盯着车窗外的动静。
忽然,右耳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响动。
他将身子向后一撤,隐在车厢壁后面,双目继续盯着外面,口中轻声道:“西南方向,西北方向,均有弓箭手埋伏……”
“东南方向的二层小楼上藏着五名刺客,俱是高手。你四人隐藏身形,全神戒备,待我令下,攻其不备。”
薄薄的车壁后面传来三声有节奏的敲击,示意他们听明白了。
凌萧又凑到车前,隔着帘子,对两名车夫嘱咐了几句。
话音刚落,就听「咻咻」呼啸声起,外面忽然乱了起来。
噼噼啪啪的箭雨落在车外壁上,却未能射穿木板半寸,不过轻轻一触就又落了下去。原是沈青阮前日下令,将每辆马车都包了铁皮。
来人见一招不成,又近身攻了上来。两名车夫随即抽出兵器与之混战在一处,隔着车帘,已经能清晰地听到马车外「铛铛」不绝的兵刃交接之声。
“坐在车里别动!”凌萧对弛虞雍喝道。
下一瞬,他也掀开车帘,飞身出去。只见一团银光罩顶,打眼看去,长枪短剑竟有十数之多。
看来,对方果然猜到正主就在他这辆马车上。
如此正好,他在心中暗道,前几次都没用他出手,他正嫌不过瘾呢。今日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若有伤损,也是自作自受。
如此想着,紫霄剑平平挥出,十成的内息瞬间将身前的四五名贼匪扫飞。
然而,下一瞬,更多的刀剑就又从四面八方袭来。呼和声不绝于耳,夹杂着惊慌逃窜的百姓的呼叫声,两名车夫的喊杀声被淹没在了人海里。
凌萧死守着车门,车厢外壁又包了铁皮,刺客一时攻不进去。他们试了几次不成,渐渐心急起来,手下就变得越来越没有章法。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攻车底!把马车掀过来,把车底打穿攻进去!”
闻言,凌萧心中一凛。且不提车底的确没有包铁皮,便是包了,马车一掀,里面的人必定惊慌失措,说不定还会受伤。
想着,他嗫唇呼哨。
马车中隐藏的弓弩手听令,纷纷敲破车壁钻了出来。也不出车厢,只按计划隐在车窗两侧,看准时机向外发射连弩。
“啊!”
“唔!”
“马车里藏了弓弩手!”刺客中有人大喊道。
“他妈的,跟老子玩阴的!看来找着正主了,老八,叫后援!”
话音刚落,只听「嗖嗖」两声尖啸。
凌萧抬头一看,就见两朵大红色的烟花在头顶炸开。灰蒙蒙的天幕下,那两抹绯红格外灿烂扎眼。
好,来吧,都来吧。他在心中暗道。都来这里,别处就安全了。
正想着,天边传来了两声熟悉的呼啸。他抬头一看,只见四个灰点正缓缓逼近。
正是当日攻进弛虞府的四人,他们竟然都来了。这四人的武功比这些虾兵蟹将高出不知凡几,凌萧一见,心中也不由一紧。
“全神戒备,高手来了!”他对车厢里埋伏的弓弩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