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众人身后踱步出一个二三十岁,长眉圆目,气度雍容的男子来。
他一脸薄怒地目视着纪麟,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凶徒,竟敢当众袭击朝廷命官,简直是无法无天!来人,给我拿下!”
“你又是哪个?”闻言,纪麟丝毫不惧,反而又上前一步,走到那男子身前,阴狠狠地盯着他,挑了挑眉,冷声道。
“我乃弛虞氏少家主,弛虞斛!阁下妄图在我弛虞府门前行凶,如此无法无天,是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吗?”
那男子不屑道,似乎不欲与他多做废话,说着冲虎视眈眈守在一旁的家丁挥了挥手,“你们还愣着作甚?要任由这个凶犯横行到几时?”
“弛虞斛?”听到他的名字,纪麟的双目猛地一亮。接着,竟缓缓从嘴角扯出了一个笑。
“好!”他大喝一声,双眼中跳动着嗜血的癫狂,“贼喊捉贼的戏码我见得多了,还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弟弟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你反倒恶人先告状,想要拿我!
好啊,来呀!反正我也没想让你们活过今日。你弟弟不敢出头,那我就拿你这个少家主开第一刀。以你的血做祭,今日你们弛虞氏全府上下,人畜不分,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逃!”
说着,他回身找到凌萧,想要将阿贺交托给他。可人还没离手,他心中一酸,望着阿贺苍白的脸和两个空洞的眼窝,又恨恨地落下泪来。
终于,他颤抖着闭了闭眼,一狠心,把人往凌萧的怀中一塞,然后望着他,视死如归地道:“凌兄,一路行来,你我兄弟互相扶持。能交到你这个朋友,纪麟此生不亏了。这一向,无论有什么困难,你都不遗余力地帮我。
我心里清楚,也感激。可今日这件事,是我与阿贺的私事。
我自己了,你不要插手。只是阿贺已经承受了太多苦难,我不想让她再见杀戮。
所以麻烦你,帮我照看好她。若我能全身而退,再亲自将她接回。
若不能,那便拜托你,将我与她合葬。我生前不能给她一个名分,惟愿死后,能与她长伴不离……”
说完,他又在阿贺面上留恋地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从一名家丁手中劈手夺过一把长刀,将寒光凛凛的刀尖对着弛虞府众人。
“阁下且慢!”
刚要动手,忽然一道沉厚的声音打断了他。纪麟侧头一看,竟是那个方才被他踹翻在地的什么官老爷。
只见他不顾侍从的阻拦,走上前来。似是方才被踢的地方有些不适,他握拳轻咳一声,然后对纪麟道:“我乃圣上钦定监察御史,陈嘉运。此番巡按地方,行至溯陵,前来拜会故交,却不料得遇此事。
听阁下所言,乃是出了人命案子,且与弛虞府有关。本官身在官位,当履其责。
阁下不若便随本官一道去府衙,将案情仔细分说明白。待事实经过调查清楚,本官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如何?”
此言一出,凌萧立即回想起他们初来溯陵那晚,在抱月楼与弛虞雍的一番争执。
当时双方势同水火,弛虞雍在一众拥趸面前挨了纪麟一脚,大失面子,原是无论如何不肯罢休的。
但正当纪麟与那伙打手斗得如火如荼之时,却从楼上下来一个白面短须的中年男子,在弛虞雍耳边嘀咕了几句。弛虞雍一脸的不情愿,却还是立刻放了手。
后来中年男子出面调和,又一再放低身段,赔礼道歉不说,还赠了他们两盒进上的玉容膏。
这一切原是十分得不合常理,但都被他们知晓弛虞雍身份后的惊讶给冲淡了。后来又出了弛虞雍当街强掳阿贺一事,他们越发无暇细想此事。
直到现在,凌萧才大概明白了此事的原委。
想来,那晚这位陈大人应该也在抱月楼之中。极大可能是他初到溯陵,便如他方才所言,是在赴任途中顺路拜访故友。
弛虞氏少家主弛虞斛,甚至他们那位久病卧床的老家主,可能都在席作陪。
毕竟陈嘉运此番身为朝廷钦使,手握生杀大权,身份地位与一般亲友自是不同。
却不料就在一层地板之隔的脚下,自家不成器的后生唯恐天下不乱,正忙着自毁长城。因此,才有了中年男子急匆匆下楼,喝止弛虞雍继续作乱的一幕。
想到此处,他在人群中扫视一眼,果然看到了当晚那位中年男子。
他紧紧跟在弛虞斛身后,看来颇得少家主信任,想来在府内身份不低,估摸应该是大管事一类的职务。
事情想明白了,心中的迷雾便剥去了一层。可下面的却不是期待中的晴光朗朗,而是阴云翻滚,又涌上另一层的忧虑来。
第220章
陈嘉运
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凌萧回过神来,转眼一看,就见纪麟正遥遥望着那位陈大人。一双眼睛里一半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另一半却是视死如归的漠然。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冲撞在一起,却在他的眼中达成了惊人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