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孟郁槐也走了过来。花小麦便同他简略地说了说自己与这谭师傅相识的前因后果。恍然想起。当初这谭师傅之所以与东昌阁的黄老板有那一场比试,为的正是保住自家小酒馆的店面,如今半年的时间早过,不知他那铺子是否还在自己手上?
她这么想着。也便问了出来,那谭师傅苦笑着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别提了,我欠他那么些银两,却又还不上,还有什么法子?正是腊月间,到底是被那黄老板将我的铺子收了去,我家的祖业,终究还是败在了我手上。枉费姑娘当初那样落力帮我了!
啊?花小麦不由得吃了一惊,那您现在
她是不清楚那小酒馆平素的生意究竟如何,但想也知道,这谭师傅既然曾几番向那黄老板借债,十有*早已经入不敷出。只不过。不管怎么说,家里有个铺子,多多少少总能有点收入,如果连店面都没了
那东昌阁的黄老板,人还算是厚道的。谭师傅又是一声叹息,缓缓地道,他将我那铺面收了去,不仅清了我与他之间的债务,还格外给了我几个钱。我也没别的手艺,只会摆弄点吃食,现如今,便又在吕家胡同那边赁了一间铺面,仍旧做我那小酒馆的买卖。
吕家胡同?孟郁槐在口中将这四个字反复咀嚼,虽未曾多言,眉头却是拧了起来,轻轻摇了一下头。
怎么了?花小麦对于芙泽县的大街小巷并不熟稔,见他这般模样,便转过头去问道。
那地方,呃有些偏僻。孟郁槐斟酌着字眼道,抬眼朝那谭师傅面上瞟了瞟,您可是手头紧张?否则怎会将店铺租在那处?
嗐,甚么偏僻,小哥你客气了。谭师傅无可奈何地笑着道,直说了吧,那一带,在芙泽县是出了名的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泼皮无赖,都惯爱在那附近出没,住的也都是些穷苦人,乱糟糟的,寻常人轻易不上那儿去。可我有什么法子?手里拢共只攥着一两个钱,纵是想挑挑拣拣都没底气,吕家胡同的店面租钱便宜,我也唯有
花小麦点了点头。
同是做饮食行当的人,心中都晓得,要经营好一爿店铺,实在不是一件易事。眼瞧着谭师傅如此落魄,她心中难免有两丝同情。
可话又说回来,那所谓的同情,对于谭师傅,又哪里能派得上半点用场?
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了许久,方抬头问道:眼下生意如何?会不会有人去闹事?
铺子开在那一带,想要挣大钱,不啻为痴人说梦,只算是能吃顿饱饭吧。至于那些个泼皮,三不五时也会去我那里吃酒,我知道他们不好惹,轻易是不敢得罪他们的,小心应酬着,倒也没出纰漏。只是钱难挣,我现如今还不知去哪找下半年的租钱。谭师傅垂着眼皮,情绪颇有些低落,突地反应过来,将手掌摇得风车也似,连声道,你们莫要误会,我今日来,半点诉苦借钱的意思都没有,不过话赶着话
您莫急,我们并不曾多想。孟郁槐开口劝了他两句,见他似还有话想说,索性就将他让到桌边,花小麦便将今日煮的木樨桂花茶给他斟了一碗,搁在他面前。
谭师傅搭讪着将茶碗端起来抿了一小口,仿佛很有些紧张,双手在腿上蹭了蹭,舔舔嘴唇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个事想跟姑娘你商量。你这酱园子,在咱们整个芙泽县是独一家,出的酱料肯定不会差,我有心买一些,只不知你肯不肯卖
期期艾艾这半日,想说的只是这个而已?不至于吧!
花小麦心中有些犯嘀咕,禁不住微微皱了一下眉。
这谭师傅的话,问得可真是蹊跷,她既然开了这珍味园,自是要赚钱的。开张当日便有买卖找上门,现成的银子摆在面前,又岂有不赚的道理?谭师傅那小酒馆开在何处,招呼的是什么样的客,与她可谓半点干系也没有,他要买酱,她就卖,用得着这样战战兢兢吗?
孟郁槐终归是老成些,细琢磨一层,也便猜到了这谭师傅的意思。淡淡笑了一下。隐晦地道:有生意上门。我们自然欢迎之至,只不过,这珍味园出产的酱料,主要是往省城的各大酒楼售卖。价格不便宜,您那小酒馆,却没必要在这上头花太多钱。芙泽县虽无正经的酱园,干货铺子倒有几间,里头售卖的酱料品种也还算齐全,您
可不是?花小麦蓦地明白过来。
这谭师傅的小酒馆支撑得十分吃力,光是要应付租金,都够他发愁的,他又怎会舍得把钱都花在买酱料上头?难不成
他该不会是想赊账吧?!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如痛快点说出来,咱们再商量啊。她不耐烦再与这人周旋,干脆单刀直入问道。
谭师傅飞快地瞟了她身边的孟郁槐一眼,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道:我也不跟你们打马虎眼。直说了吧。小酒馆的生意冷冷清清,我总得想办法尽快把这买卖给做起来。姑娘做厨的本事一流,造出来的各样酱料自然也是不会错的,我那小酒馆若能用上你这珍味园的酱料,说不定就会红火起来。只我手里现下没两个钱,所以我想我想这酱料钱,咱们能不能半年一结?待我那里的生意好了,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