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麦也曾琢磨过,若照此发展,是得考虑给春喜腊梅添些工钱,且铺子上现下人手明显不够用,再招一个伙计。恐怕也是势在必行。只她这段时间忙得有些昏头昏脑,难免顾了前面顾不得后头因为那酱园子的诸样事体,也渐渐上了轨道。
过了正月十五,珍味园的修整便告一段落。将剩余的边角料清出去,再妥善打扫收拾一番之后,整个铺面焕然一新。
各色酱料在入缸初期,需要于阴凉处放置,前院背阴的角落中。搭了一长溜的木棚,确保完全阻隔阳光;院子当间,七八个半人高的硕大酱缸早已安放妥当,新崭崭的,在日头下烁烁生光;园子里那幢小砖楼。底层按照花小麦的要求,改成了一间格外宽敞的大仓库,如今堆着些空酱坛子,陶土色,瞧着朴拙简洁,半点花纹也无,只在靠近坛底的地方,写了珍味园三个小字,雅致隽秀,瞧着便让人喜欢。
望着眼前一幕,花小麦若说一点不感慨,那肯定是假的。不过一年时间,她不单只开了小饭馆儿,连这酱园子也即将开张,虽说当中离不得贵人相助,但与此同时,却也是对她那手厨艺最好的肯定。
若还生活在从前那个年代,要做到这一切,恐怕不知得卯足了力气奋斗多少年!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的运气,也真真儿算是不错吧?
吴文洪自打上回来与花小麦签订了契约之后,便再没有露过面,摆明了只管出钱,不打算瞎搀和酱园子的管理。上元节之后,他又打发了两个造酱师傅上门来,说是在整个青平县都很有些名气,做出来的酱料不仅色香味美,且还有一种特别的法子,能令酱料保存的时间更长。
原来那两位造酱师傅,却是夫妻俩,男人名叫做雷安,四十岁上下,生得浑身骨节粗大,相貌十分老实敦厚。他媳妇与他年纪相仿,是个圆团脸的中年妇人,性子瞧着倒还和善,虽话不多,却也并不显得太过沉默,言谈之中,似乎很有分寸。
花小麦喜不自胜,忙高高兴兴地将这夫妻俩迎进来,把珍味园楼上一间平常派不上用场的屋子拨给他们居住,笑着让他们若有甚么不便之处,或是有任何需要,便尽管开口。思虑再三,她又将孙大圣拉到一边,好好儿地嘱咐了两句。
找人算过日子了,说是二月初四那日开张最为合适,到时还得劳大圣哥你帮我跑两趟,多请些村里人来凑热闹。毕竟,咱们的酱料虽是预备卖去省城,但村里和县城的生意,咱假使能攥在手中,便万万没有放掉的道理。
她低头一路想,一路缓缓地道,唔,还有,往后我可能不会日日都来这酱园子里盘桓,至多也不过是造酱那两日来得勤些,日常各样事务,烦你替我多照应着些。你是郁槐的兄弟,与我姐夫又是发小,我若连你都不能信,真就不知还该去信谁了。
孙大圣拍着胸脯笑哈哈地道:妹子你放心,莫说我往后成日在这珍味园里混饭吃,即便是只瞧郁槐哥与泰和兄弟的面子,这铺子我也要替你看顾妥当了才好。我晓得你这一向忙得不可开交,你只管踏实忙你的去,我不敢说能帮着你这酱园子挣多少钱,保证这里太太平平,却是不在话下!
说着,他也低头想了想,又道:妹子,依你看,这酱园子可还需要请一个账房先生?
啊哟!花小麦一拍脑门,恍然道,瞧我这记性!这二日我便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办成,抠破了头皮都想不起来,原来却是这个!正是呢,是该尽快请个账房先生回来才好。
那小饭馆是她与花二娘姐妹俩合开,都是自家人,感情也好,银钱方面尚且不必计较得太过。然这珍味园,赚得的利润却是要三人分,有个账房,把账本一一记得妥当了,方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往后不生龃龉。
这涉及银钱的事,我也不好给你推荐人,唯有你自个儿经点心。孙大圣实实在在地道,否则,假使一个不仔细,将那监守自盗的货色引了进来,今后可是无尽的麻烦!
见花小麦应了,他便低头瞧了瞧她的面色,啧一声道:妹子,这话论理不该我说,但我瞧着,你这脸色可着实不好看呀!饭馆和酱园子两边张罗,有些难为你了吧?咳,你也该适当歇歇才是,这钱哪里能挣得完?若将身体弄得垮了,那才叫得不偿失,有你后悔的!
花小麦也自觉最近委实有些疲乏,闻言便对他笑了笑:我晓得的,只不管怎么说,也得熬过这一段,待得珍味园开张,第一批酱料下了缸,我也就能松快点眼下却是只能咬压撑着大圣哥,多谢你关心。
孙大圣挥了挥手,表示这就不是个事儿,与她又寒暄了两句,便各自去忙碌不提。
又是几日过去,眼看这月底将至,潘平安从省城回来了一趟,给花小麦带来一张单子,上面罗列着各大酒楼食肆平日用得最多的六七种酱料。
有了这东西,酱园子开张伊始,便不至于如没头苍蝇般乱撞,轻易便能做到有的放矢。花小麦没料到他居然用功到如斯地步,做了这样详尽的功夫,虽平素对他压根儿谈不上好感,只纯粹当个合作伙伴看待,此番心中却也十分感激,诚心诚意地谢了他,又请他去小饭馆吃酒,然后便将那单子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