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伤了吗?”
那是上辈子,谢思阳从剧组大火逃生而出,历经七八个小时的深度麻醉手术醒来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神态平静,除了脸色略微苍白,看不出什么情绪。
一直守着她的经纪人起初没听懂,“……谁?”
“他。”
经纪人顿住了,“哦,抱你出来的那个啊。”
他张了张口,又反应过来,“整个消防中队有四五个受了伤,但没什么大事,我已经去看过了,都是轻伤。你现在安心养伤,等好点了我们再一起去感谢人家。”
原来不是杨闻骆。
其实想想也知道,只是她盯着冰冷的地面,不断回想昏迷前的场景,问自己,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真的会是他?
那之后来看望她的人很多,谢思阳却始终没见过杨闻骆,后来看专访才知道,那半年他在国外进修。
那个臆想般的场景从此被她埋在心底,再没提起,她以为一切只是因为她太疲倦了,而生出的幻觉。
是幻觉,那印象里那个人在火光中紧紧抱住她,指节颤抖地将她的发别至耳后,必定也是假的。
——尽管她心里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然而那一天烟雾四散,烈焰从公寓门外一路蔓延进来,她还是再次回到了上辈子混乱的火场。
周围空气稀薄,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火光之外的质问声、吵闹声混杂在一起,她已经昏昏沉沉,听着头顶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喊她醒来。
视线朦胧,火光映得杨闻骆的神情也极其不真实起来。
怎么会那么恐惧而绝望?连抱着她的手都在不断颤抖。
当时的谢思阳很想安慰他她没事,但意识转瞬在痛感中坠落深渊,连眼皮挣扎着睁开都做不到;现在的她时隔多年站在他面前,却连句“谢谢”也说不出。
谢思阳一时没说话。
许久后她轻轻呼了口气,从台阶上站起来。
“我该走了,不能连累你被狗仔拍到连夜上头条。”
灯光从谢思阳身后照过来,她一动,地上一道影子也跟着延伸拉长,不知是不是侧脸隐没在阴影里的缘故,杨闻骆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头也没抬,“随你。”
“还有杨闻意的事……”谢思阳站在原地,几乎刚提到这个名字,他的目光就看向她。
她顿了顿。
远处的人陆续离开了,周遭只有风声呼啸而过,光影中,杨闻骆映着她身影的瞳孔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思阳上辈子其实认识杨闻意。印象里,他和现在一样,同样是浪荡不羁的二世祖。
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异国。
他满身酒味地出现,双眼通红瞪着她,说她一肚子的坏水,最擅长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后来还是杨闻骆出现,近乎粗暴地把人拉走了,她才没听到后面的胡言乱语。
所以那晚在小巷,她看着他饱含敌意的眼睛,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我愿意和他私下和解,你可以去把人领走。”谢思阳迟疑片刻,还是说,“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找我麻烦,这次我没事,就不追究了……但他最好还是要改改那脾气。”
闻言,杨闻骆愣了下。
她几乎没说什么重话,甚至连平静的质问都称不上,但奇怪的是,他依旧觉得有些气弱。
这种感受早就在处理蠢弟弟打架斗殴、考试零分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中磨光了,从几年前起,他就能气定神闲地面对一切目光,反正脸面被摁在地面上摩擦的人不是他。
杨闻骆摸摸鼻子:“……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空气突然静默。
半晌传来谢思阳的声音:“你不是也知道我,所以一直以来都看我挺不顺眼的……”
“……”
杨闻骆登时站了起来。
那瞬间他下颔紧绷,表情有点奇怪,不过身高差距让他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嗓音淡淡:“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她眨眨眼。
杨闻骆插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握起,脸上却没表露任何异常。
连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突然这么紧张她提起这个,不过谢思阳显然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揪着不放的意思。她似乎还有事,道过别后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杨闻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拿过手机拨通了个电话。
105 梦境
第105章
车辆穿过一层层灯光与阴影交错的地界,拐过七绕八弯的深巷,直到不远处看守所厚重的围墙与肃穆的铁栅栏出现在眼前时,杨闻骆才刹车熄火。
幽光映在眼前,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时间。
八点。
距离律师出面去提人,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种退侦外加取保流程提前做好档案其实不繁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