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终是按捺不住,央着彦佑偷偷带她去魔界。
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恰逢魔尊出宫。
四只巨兽拉着一只巨大的车撵缓缓碾过地面,所过之处墨云翻滚,犹如地狱深处走出来的魔魅。黑色的石帘随着车撵的前行而轻微晃动,两侧让道的妖魔低眉顺眼,却又忍不住透过那石帘偷偷一睹车上那魔王的风采。
只见魔尊慵懒地半靠在软榻上,他的皮肤白皙胜雪,俊美异常却没有丝毫女气,一缕发丝从那高高束起的马尾上垂落下来,不羁中平添了几分风流的邪气。乍一看那清冷卓绝的面容让人不禁暗叹世上竟有如此风流男儿,只是近了再细瞧,才发现他那一双凤眸冷若寒冰,不怒自威,身上那威压迫得魑魅魍魉不敢与他直视。
锦觅头上戴着那一双兔耳朵,借它遮掉身上的仙气。她伫立在那些相貌奇特的妖魔中间,车撵在她面前经过时,她两脚发软,不由地抓住彦佑的一角衣袖。等到那车渐渐走远,锦觅躲在彦佑身后,怯怯地探出头,两眼痴痴地望着他的后脑勺。
她这般怕他发现她,却又希望他能回头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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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锦觅便时常潜入魔界,后来又大着胆子进出魔宫。
他白天并不常呆在魔宫,但每夜戌时都会在书房里批阅公文。
书房的桌案挨着一面轩窗,一打开,窗外就是魔宫里唯一的花园。魔界的花草实属罕见之物,此处花香满园,又有一眼幽泉,倒是唯一一处最像他品味的地方。
锦觅最爱在这个时辰去看他,只有这个时候才没有旁人的打扰,安安静静得仿佛重返当年栖梧宫里那个小书童伴他左右的时光。
她身上本就有花木的气息,藏身在这些花花草草中,倒显得更为安全。āíz?āňs?ū.cΘм(aizhanshu.)
她有时化为一颗露珠,有时化为一片叶子,栖息在最靠近窗口的那棵梧桐树上,窃窃又满足地偷看他。
他批阅折子的时候,总是微微皱着眉,抿着唇,安静而专注。偶尔抬眸扫一眼窗外,眼神清冷无波,一双吊梢眼幽深得看不到底。是了,这些日子她似乎还没见他笑过。
从前的二殿下,虽说也是众所周知的冷淡,身上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但是他们不知道,每次他看似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低头继续看书的时候,嘴角会悄悄地上扬,眸光仿似柔了一瞬,只是眨眼间便被垂下的眼睑遮住了所有的心思 。
那是许多年后她回想起来才顿悟到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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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见她近来不再神思恍惚,好像很高兴,不再像之前那样老是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她,隔叁岔五就去她的洛湘府,连带着那些仙娥也变得对她热络起来。这让锦觅甚是苦恼,每天有那么多人盯着她,要支开她们溜去魔界可比以前难多了。
等多日后锦觅再跑去魔界,远远的就看到魔宫大门前排着长龙,个个还是身姿曼妙长相姝美的妖娘,她们一边排着队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欸,尊上不是一向不近女色吗,怎么突然要招那么多妖娘进宫?”
一个长相娇娆的狐妖把玩着手里的头发,笑得风情万种:“嘁,我活了万来年,还真没见过哪个男人不好色!这天地间不食烟火的只有那上清天的菩萨,清心寡欲那还叫魔尊吗?”
锦觅抿着唇,压住心底将将冒出来的酸意。
她化为水汽,轻车熟路地潜入后花园。书房里空无一人,议事厅里也静悄悄的。锦觅循着丝乐的声音来到禺疆宫,终于见到了他。
魔尊手上拿着玉樽,屈膝半卧在榻上,胸前的玄色锦袍微微敞开,露出那白玉似的肌肤,看着好不勾人。
他身旁坐着一个衣着清凉的妖娘,时不时就给他斟酒布菜,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倾慕。他偶尔瞥她一眼,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锦觅愣在原地,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她突然觉得全身冷得让她有点克制不住地发抖……唔,定是这禺疆宫太过阴冷了……
她逃也似的离开,化为水汽在空中飘飘荡荡,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飘来飘去最后还是停留在他的书房外面。
这魔界终年暗无天日,寸草不生,也不知道养这一小块花园得花多大的精力。她呆呆地望着头顶上那片永远混浊昏暗的天,恍然想起他那次掉进水镜,才刚从狼狈的乌鸦变成一身赤金锦袍的凤凰呢,就一副不沾尘土的模样,煞是矜贵地跟她要泉水喝,喝就喝吧,还变了只白玉耳杯出来,装模作样得跟品茗一般。
锦觅无声地笑了出来,笑得两眼带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魔尊推门而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容光焕发的穗禾。魔尊一拍手,几个侍女鱼贯而入,把一个精美的玉盒放在桌上。
锦觅站在窗外,微微愣神。
她想起刚才在宫外,那些妖娘互相打趣说穗禾公主是魔尊的救命恩人,又是魔尊的表妹,已然是魔后的不二人选,她们就不要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