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他也用他的酒杯碰了一下谢龄的。
一时无话。
灯笼里的蜡烛烧尽,但两人都没去换。夤夜之后,天空的颜色开始慢慢变浅,庭院里的假山苍石、树叶花枝蒙上一层暗淡的灰。
雾更浓了,哪里都是湿漉漉的,还透着一股子寒。
萧峋在两人周身置了一个结界。待将壶中最后一点酒喝完,他问谢龄:“你喜欢这里吗?”
“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习惯了。在这里,会比在其他地方要安心一些。”谢龄目光没什么焦距地回答道。
谢龄的发被风吹得散乱,有一绺从耳后落到脸侧。萧峋伸手帮他别回去,定定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眸里微光明灭。
良久,萧峋道出一声:“好。”
“好?”谢龄眨眼,眼中流露出不解。
“我大概弄明白了,为什么谢风掠的上一世,会和我的上一世有那样大的不同。”萧峋躺了下来,向着天空伸出左手,做了个抓的动作,“因为他是天道,而那时候的我,不过一介凡人。所以他看得比我远。”
那我呢?我看到的那本小说又如何解释?谢龄不由心想。
萧峋却不继续这个话题,把手放下,把头转向谢龄,笑道:“忙了这么久,我们睡一会儿吧?”
“等我睡着,你就偷偷走掉?”谢龄散散漫漫无着处的目光聚焦到萧峋身上,表情冷下来,“萧峋,你接下来想做的事,别想瞒着我。”
“我有什么事瞒着……”萧峋一副受挫的神情,但最后的“你”字没能说出口——谢龄突然抓住他右手,掀开了衣袖。
在这只手腕上,有着零星几点原本没有的黑斑。
古松的禁术并非净化阴墟,而是将之强行收敛到萧峋体内。没了遮蔽,黑斑渗出丝丝缕缕的阴寒之气。
萧峋的表情褪去,扯起唇想笑一笑,但没笑出来。他垂低眼眸,轻声道:“原来你发现了啊。”
谢龄丢开他的手腕,紧盯着他:“你以为你藏得很好?”
萧峋摇头不言。
“你打算如何处理?”谢龄问。
“快有计划了。”萧峋慢吞吞说道。
他坐起身,将挡在两人中间的小炉撤开,向谢龄伸手:“反正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你又没心思睡觉,不如和我去厨房,一起弄些吃的如何?”
谢龄微微蹙眉,对他转移话题的举动很不满意。
萧峋靠近他,把他的手抓进手心,轻轻捏了几下,温声哄道:“你想吃什么?”
谢龄仍是不愿意,可萧峋的眼睛漆黑明亮,神情温柔。被这样一个人凝视住,实在难拒绝他的提议,纵使心中五味陈杂。谢龄低低说出:“火锅。”
“嗯。”萧峋往谢龄唇上轻咬了一下。
鹤峰没有足够的食材。半山腰上萧峋初入人间道时开垦的农田三年无人打理,早成了杂草地。时来峰还没开始忙碌,而今日对于人间道这座宗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无暇忙碌闲事。
萧峋不得不去了一趟外面的城镇。他没用太久的时间,回来时,天光还未亮起。
谢龄和萧峋一道进厨房,萧峋炒底料、腌牛肉,他负责洗菜。
准备花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庭院,他们一贯吃饭的石桌旁。
锅仍是那口铜锅,红油滚沸,辣椒四浮,正中有一格小小的清汤,煮着番茄和玉米,也在沸腾。锅旁摆满各式各样新鲜的菜。
谢龄和萧峋对坐,缓慢涮菜缓慢吃下。
这一口锅吃了很久,久到日轮缓慢爬上梢头,宗门诸峰嘈杂四起。
饱腹之后倦意袭来,在萧峋再三保证下,谢龄才回寝屋睡去。
萧峋坐在床畔看他,看了许久,又捏着他的手指玩了许久,拿起谢龄腰间的通讯木,走去外面。
谢龄这座寝屋外面没有连走廊,萧峋不愿离他太远,靠墙摆出一张摇椅,坐进去、往通讯木上注入灵力。
他联系的人是越九归,光华交织恶成的虚影中,这人拿自己画像做的“头像”最为醒目——“头像”是谢龄的说法,萧峋觉得甚妙,便也学来。
没过一会儿,通讯接通了。越九归的声音传出,几分惊讶几分疑惑:“师兄?这时候你该在处理宗门事务吧,找我有什么事?”
“是我。”萧峋开口。
“萧峋?”越九归怔了一拍,语气变得迟疑,“你……你有事需要我帮忙?”
“过几日,会有一些东西送到寒山奇道,你记着收。”萧峋把玩着谢龄的通讯木,不疾不徐说道。
越九归的迟疑变成彻底的疑惑:“什么东西?”
“千金石一箱、仙极紫砂一箱、龙芯檀木十根、天极金三箱、闻金锦……”萧峋说出一长串材料名和数量。
越九归打断他:“等等,你停一下,你是打算找我定制什么东西吗?”
“不是要定做什么。”萧峋笑笑说道,“这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