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屋室,反手关门,谢龄坐去萧峋身侧。萧峋一把捞住他的手,手指扣上他脉腕。
静静探了些许时间,萧峋道:“还好,并未受太重的伤。”
“你呢?”谢龄问他。
“消耗过度,内伤也不少。有些麻烦,但也没太麻烦,眼下身体已经这样了,恢复速度会比从前快许多。”萧峋抬了抬手,如实相告。
谢龄眸光落到萧峋额前那道符上,想了又想,终是没能说出什么。
萧峋却笑起来,重新捞过谢龄的手,捏他手指玩。
“其实没必要赶他。”萧峋轻声说道,“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当然,事情是我做的,也不该牵扯到太多人……过不了多久,各宗各派便都会知晓我把青山书院给夷平了,也会知晓我是如何夷平的。”
“便让他们知道吧。”谢龄说得淡然。
萧峋“哎”了声:“就是连累你了。”
这话让谢龄不喜,手指往萧峋手指上一弹,道:“别说这种话。”
“好。”萧峋应下,旋即催促起:“你快疗伤。”
谢龄“嗯”了一声,改换姿势,盘膝而坐。
茶室。
谢风掠和越九归都未动身离开,后者仍在先前的位置上,姿势由跪坐改成了盘坐,剑放于身侧,正在调息。
谢风掠觉得,谢龄不至于打断他疗伤,将他给赶出去。
越九归心中亦有打算。谢龄给他派了送谢风掠回宗门的任务,谢风掠既然在此地不走,那他更没理由走了。
云龟也在茶室,变成了寻常乌龟大小,脑袋四肢都缩进壳中,一声不吭睡在角落。
它伤势可不轻,先前回来云舟时,还吐了一口血,背壳更是伤痕累累,其中几道极深,似乎都已破开壳、伤到了肉。
越九归在茶室中无事,便来到角落看云龟,看着看着,总担心它龟壳要碎了。他思忖一番,抬头看看谢风掠,再思忖一番,取出数种丹药,金创药以及纱布。
他将丹药倒进手心,每一种都选中间剂量,可仍是拿捏不准云龟是否能吃这个。正是纠结忧愁时,云龟醒了,脑袋探出来,蹭向越九归的手,伸出舌头将这些丹药尽数舔进口中。
“你能吃?可别吃坏了!”越九归惊讶不已。
云龟没力气同他说话,哼都不哼一声,把头缩了回去,继续睡觉。
越九归眉头皱紧,生怕这龟出事。他蹲在它身前,观察好半晌,见它着实未出岔子,松了一口气。他拿起金疮药瓶子,揭开瓶塞,撒到它背壳伤口上,为它包扎。
做完这事,越九归又无事可做,看了看谢风掠,又往茶室凑了凑耳朵,踱步去到厨房,生火蒸馒头。
除了厨房里时不时传出柴火声,云舟一直沉寂着。足足过了三个时辰,谢龄调息完毕,睁开眼眸。
萧峋亦在此刻结束疗伤。
天穹是真的黑了,这一夜无星无月,四野都染上墨色。屋室亦然如此。萧峋丢了颗夜明珠到灯架上,明亮柔和的光芒散开来,让他得以看清对面人的眼睛。
谢龄沉着眉,心中明显有事。
萧峋知他所想,往床上摆出一个小几,放上两碟点心,取出茶炉烧水。这个过程中他没停止思考,但思了又思,想了又想,最终只得摇头:“说到底,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龄的眸光落下去,落定于萧峋拿出的枣花糕上。以他那不算经验的经验来看,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
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这样对自己说道,把其中一块枣花糕拿起来:“你的身世,绝不只鹿鸣山萧氏这般简单,现在我们查无可查,但会有答案的。”
“师父认为该如何得到答案?”萧峋问。
“想杀你的人,定然清楚。”谢龄的思路说简单也简单。青山书院虽然没了,但瑶台境还在。瑶台境对萧峋动手,必然有理由。
“他们派出的打手或许不知道,但打手之后,甚至瑶台境之后的人,不会不知晓。”
萧峋也拿了一块枣花糕,笑问:“你觉得瑶台境后面还有人?”
“难道你不这样认为?”谢龄反问。
瑶台境的目标一直很清晰,想要天下第一的名号和位置,想要世间修士目光敬仰。
三年前东华宴秘境,他们想除掉的是谢龄;东华宴后派人追杀,要除的人也是谢龄。因为谢龄是人间道三位寂灭境之一,是门面,是支柱,是他们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虽说萧峋也因此一而再再而三陷入险境,却是被波及的。
三年后却不同了,萧峋成了他们清理名单中的首位。可萧峋自身境界算不得高,更谈不上威胁和阻碍。
前后如此矛盾,故而谢龄有所怀疑,瑶台境之后还有人。
差不离,便是那个让渔村少年获得“神启”的人。
*
“尊上,神启者和青山书院失败了。”
流云飞雾的山间,浅雪压过草丛,一身暗银道袍的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