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雨天比中原要长的多,也冷的多。
小少年跪在房前,手中捧着一只蛊虫的尸体。似是跪了很久,身上的衣物已经湿透。不时寒风吹过,少年却是未感受到一样,双眼紧紧盯着手中的蛊虫,面上满是委屈和失落。
“千涯!”屋内突然跑出一个稍长他些的少年。少年一头红发,只是小小年纪,便能看出常人不曾有的王者之气。跪在雨中的少年抬起头,看向那少年。
“哥哥哥。”少年显然是冻得说不出话,只说这两个字来,都哆嗦的咬字不清。红发少年忙将怀里厚厚的毯子裹在少年身上,然而却跪的太久站不起来,红发少年急了,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后,猛的打横抱起。随后冒着雨,往兄弟两人的房屋跑去。
“父亲其实没有生你的气。但你要是把自己淋感冒了,父亲反而会罚我这个兄长。”姜清崖嘟囔了两句,一脚踹开房门,将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往床上一扔,抬手揉搓了揉搓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看着床上的抱着毯子呆坐着的少年。
“我已经把母亲的金蚕蛊种要来了。”姜清崖挠挠头。“母亲说,以你的能力,养出的金蚕蛊甚至可以超越她。”
“当真?我我是说,母亲真是这么说的?可好多人都说我是个废物”姜千涯看着毯子上的花纹,抬头看他。
“什么话!谁说的!叫那些人出来,这种族中圣蛊,他们若能养出活十日以上的金蚕蛊,我这姜姓不姓也罢!”话罢,姜清崖又思考了思考,小声道:“这话,可别让父亲听到”
姜千涯愣了愣,随后“噗嗤”一声小声笑出来,笑的姜清崖都有些不好意思,脱去身上湿透的衣物,扑上床和床上的少年滚成一团。屋中一片嬉笑声,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打闹的累了,躺在已经乱成一团的床上看着房梁。
“千涯。”姜清崖偏过头,看着躺在身旁累的喘气的少年,一翻身双手撑在他脸侧,十分认真的看着他。
“哥哥?”姜千涯一愣,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红色长发有些乱的披散着,眼中满是坚定。这头不同常人的红发,完完全全继承了父亲的相貌。
“我成年后,就要继承父亲的位置了。到时候我做魔尊,你就做大祭司,就向母亲那样。因为母亲是族中最好的大祭司,所以,我的千涯也可以。”
“那时,谁再敢说大祭司什么不好,我就可以替你教训他特别是隔壁那个丑八婆!首先教训她!”
“”姜千涯愣愣的看着他。
“千涯,你也说些什么啊。”姜清崖咳了一声,有些尴尬。
“好。”姜千涯笑了起来。十二岁的小少年未曾长开,又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一副仿佛女孩子的容貌。这一笑叫姜清崖愣住了,面上不由得一红,忙重新躺回床上,放觉心脏跳的厉害。
不知道为何,身为兄长竟然有了这样的心思。
姜清崖坐在高位上,看着那身着繁复衣袍撑长杖向自己走来的人,一张类似又不同于母亲的脸满是温和,耀眼至极。姜清崖不由得向他伸出手去。姜千涯一愣,犹豫着抬起手,手指搭上人的手心。
“自此之后,姜千涯则为我族大祭司!”
两人站在高处,低头看着底下跪拜的族人。姜清崖紧紧握住身侧人的手,动作隐在长袍的广袖之下。
姜清崖忽然想起那日雨天,姜千涯跪在外面,屋内父亲曾对他说过的话。
“待你继位后,必要除掉姜千涯!莫要等他背叛魔族后,反威胁到我族在南疆的地位。”
想到此,姜清崖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母亲不也不是族中人吗,也无法养蛊,无法御毒,但她从未背叛过父亲。千涯也一定如此。
但若非真实发生,姜清崖永远也不会相信。
他也不过抓了几个在南疆作乱的中原修者!那些虚伪至极,借神族之力才堪堪胜过父亲的中原人,自己独占中原灵力强盛之处,而魔族,只能隐居在这南疆瘴气萦绕之地。而如今,竟又敢来南疆闹事。这些人,有何可怜悯的?
他们杀了多少族人?废了他们手足,在族中给族人们做个炉鼎,又如何?
姜千涯因此带走了半数的族人,再无踪迹。魔族中修为较高的人皆被带走了,但唯独没带走他那个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捡来的,还赐姓给他的小徒弟。南疆几乎被搜了个遍,而这群人似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中原修者又不断进犯,姜清崖带着余下的人奋力抵抗,但剩下的修为皆不高,几乎被杀了个干净。姜清崖不得不带着余下的人躲藏起来。那时,他只觉心中似是少了些什么似的,不断被愤怒和悲伤交替的冲击。无人诉说,却又不敢发泄,只得憋在心里,尽所有力,重振魔族。
而那个再次被抛下的小娃娃,也被姜清崖留在了身边。
姜清崖站在山顶,一头红发随风飘荡。父亲说的对,姜千涯真的会叛族。他只看到了母亲,而忘记了,姜千涯不是女人,也不是自己的妻子。他是个男人,继承了他母族的能力,他没有理由不去继承母亲的心愿,重振昔日强大的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