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台之后直接领着她的两个奴隶离开了俱乐部,刘公子作为俱乐部的负责人最后上台说了几句话,诸如“玩儿的愉快,酒水自便”之类的套话,等鼓掌过后,人群又重新分散了开,该干嘛干嘛,表演开始之前在喝酒的还继续喝酒,搭讪的还继续搭讪。
说话笑闹声音很大,闹闹哄哄没了大家孤独的城市精英模样。
轻佻,放浪。
人们因为某件感兴趣的事情迅速聚在一起,又还是因为同一件事情迅速散开,只不过所有的相同都被限制在了有范围框出的空间里,空间大小只取决于俱乐部的建筑面积。出了这个门,大家互相不认识,不是同一种人,不放纵不放肆,都把领带勒在脖子上,一个赛一个古板保守。
周介早就明白。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任何一个圈子,只要成了圈子,不管主流还是亚主流,不管名义上动听还是秽脏,都是这样。官员的圈子,某一个行业的圈子,知识分子的圈子,流氓的圈子,甚至可能只是几个爱吃胡萝卜的人随意建立起来的一个小小小小的圈子,都逃脱不了。只要站入了一个小圈子,人们必定丑态毕现。
而且,没人忍得住。
因为那种心理上的彻底挣脱感没人拒绝得了。
可是毒牙说他不一样。周介不明白。
不明白,就自然而然想去探寻。
他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不一样。”
毒牙看了他一会儿,没料到他会这么刨根究底地问出来。
“因为,我离了他不能活。”
毒牙说的很认真,一句话的时间里,他死死地盯着周介,像一个疯狂的教徒,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是他的天,没了就不能活。
“没了他的鞭子我感觉不到我还活着,不在他的脚边我就睡不着,少了他的践踏辱骂我。”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有种非要逼得周介呼吸闭塞的架势。
说到一半他猝不及防停了,句不成句,他突然噗嗤笑出了声,说:“吓到你了吧。”
周介没说话,但是看着毒牙现在笑得有些狡黠的样子,恣意活泼,无论如何跟初见面时候那恭顺倔强的人重合不到一块儿,他倒是有些释然了。
他摇了摇头,“实际上,你很勇敢。”
毒牙还是笑,没有问为什么,但是却稍稍歪了歪脑袋,“我以为你会笑话我。”
“把它当成一个被彻底囚禁在俱乐部里的游戏或者直接让它变成你的生活,两个选择,难道做出这些选择的人要互相笑话吗?”周介表现出来了极其稳定的理智,“我只是有点掂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毒牙没了玩闹的意思,他很清晰地闻到了一种同类的味道,周介身上有种执拗,大略是对理论概念那种理想状态的执拗,像是做证明类的题目,他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要做的只不过就是挑一条能达成目的的路。
他本来想点到为止,却突然改了主意。
“小心。”毒牙难得拍了拍周介的肩膀,“将军是一个危险的。”
周介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裴舜之很安全。
毒牙显然也明白他的想法。
将军的风度技巧在圈内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在安全方面格外较真,俱乐部还没走上正轨的时候,安全条例和一些绝不能容忍的铁规基本都是他一力列出来的,沿用至今。特别是对于一个新手来说,将军的调教绝对是最让人舒服的一种类型。从生理上来说,将军是一个很安全。
但是,他是操控人心的高手。
对其他短时各取所需的主奴游戏来说似乎只是一种调剂,可是放在一段长久关系上来看却极其危险。除了一开始的秦,这些年没再听说将军收过什么私奴,所以大家都忘了,那些对将军趋之若鹜的也忘了,这个人的操控很危险,做他的私奴更危险。
确立主奴关系的两个人本来就很容易混淆现实与游戏的界限,何况大多容易养成对的依赖。而这种情况,在将军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对的宽容温和都是假象,那个人对自己所有物的控制,把私有物彻底私有化的决心都强大到让人忍不住把脚往回缩。
当初秦闹出来的那出,还真不一定是他不安分。
作为主导者似乎拥有绝对的凌驾和权利,但事实上这种权利都是交付出去的,交出去多少才能得到多少,这也就意味着游戏的深浅其实大多都是由说了算。
所以将军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在他的游戏中,他是一个完全的引路人,不管他表面上给出去的自由有多少,最深层次的控制永远都被他紧握着。而那个被被控制的人,往往心甘情愿。
控制者完全清醒,明白这是游戏,不会投入感情。但是臣服者,就难说了。
或许一个意志不坚定,就真的离了他不能活了呢。
毒牙伸手戳了戳周介的胸口,“你的身体很安全,这里可不一定。”
周介低头看了一眼被戳皱的那块儿衬衫,正要说什么,毒牙原本还带着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