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的角已经开嗓,隔着老远便能听见悠然的戏腔。雪越下越小,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街道两旁人满为患。
两人站在无人的角落里,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戚秋闷声问:“表哥想去哪里?”
谢殊抿着唇说:“我都听表妹的。”
互相执拗地看着对方,等梨园的戏腔落下,戚秋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不见丝毫波澜地说:“我想去北大街。”
收回目光,谢殊垂下眸子,几个喘息过后,他点点头,平静地说:“好。”
说罢,谢殊并无丝毫犹疑地转过身,迈步朝北大街走去。
他朝前走着,走过热闹的人群,却只觉得寒风冻人,唇线不动声色地绷直,垂在身侧握紧的手也渐渐松开。
明明寒风已经止住了,可这冬日的街道却好似更加寒冷,不少人都裹紧了身上的衣袍。
街上人多,谢殊虽转过身,却也注意着戚秋,走了两步便发现戚秋并没有跟上。
身形微微一顿,谢殊又不明所以地转回身来。
本以为是戚秋又在发呆,转过身却见戚秋看着他笑。
戚秋头顶的玲珑灯在夜色中轻轻摇晃,微抿着唇,正在轻笑,湘妃色的衣裙在身后的爆竹声声中轻扬。
见他转过身来,戚秋挑了一下眉,转身向南大街走去了。
谢殊一愣,大步走过去,拉住了戚秋。
谢殊不解地往身后指了指,“怎么了?那边是北大街。”
戚秋眉眼含笑,盈盈地看着他,“可表哥不想去北大街。”
谢殊微微皱眉,刚张了张口,却见戚秋又朝他身前迈了一步,一双含水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头顶的烛火太过耀眼,映在戚秋眸子当中,竟带了几分让谢殊无处躲藏的被人看穿感。
戚秋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问:“表哥想去吗?”
谢殊微微退后,想要躲避她的视线。
戚秋却是不依不饶,又走近了一步,好似一定要他把心里话说出来。
“表哥,你想去北大街吗?”戚秋又问了一遍。
面对戚秋不依不饶的视线,谢殊耳尖映在烛光下微微泛红,他轻闭下眸子,好似在躲避着戚秋的咄咄逼人。
顿了片刻,在戚秋不满的蹙眉中,谢殊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收紧,又睁开了眸子。
他双耳通红,薄唇紧绷,定定地看着戚秋。
在戚秋如水的目光中,谢殊压在心里的话已经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
可他不能说,他怕戚秋问为什么。
谢殊的身子慢慢僵住,紧握的手渐渐松开,垂下眸子,半天无言。
他心乱如麻。
为什么?
谢殊也在问自己。
为什么不想去北大街,他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能限制戚秋去北大街?
答案好似就在眼前,却又如被蒙上了一层烟雾,若隐若现,就像是冬日被雪色糊住的窗户,让人有心窥探却又不得瞧见。
他迟迟不说话,戚秋也不说话,两人静静的僵持在大街上。
静谧的气氛四散,气氛紧绷。
天上的雪也识趣的慢慢止住了,这断断续续落了几日的雪停了喧嚣的气势,渐渐萎靡。
直到远处响起的一声呼唤。
“戚秋!”
一声女子的娇喊过后,便见井明月跑了过来。
井明月一身粉色的衣裙,满脸笑意地跑过来挽住戚秋,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微妙的气氛。
走过来之后,井明月这才注意到一侧的谢殊,赶紧福了福身子,“谢公子好。”
谢殊微微颔首,退后了一步,在他和戚秋之间拉开距离。
井明月拉着戚秋,笑道:“我刚去了谢府,下人们说你已经上街了,我便想着在街上说不定能遇上你。”
戚秋说:“我以为你今日会在王府守岁。”
魏安王府有守岁的习惯,所以井明月早早派人递来了信,说今日不用等她。
井明月道:“我原本也以为王妃会留我守岁,没想到王妃竟然放我出来上街了,我便赶紧去谢府寻你,没想到还是迟了,好在还是在街上遇到了你。”
井明月说着,便激动道:“听说今日北大街的有南北堂的舞狮的队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想看许久了。”
话落,戚秋和谢殊身子皆是一僵。
远处的杂技表演到了最精彩的地方,围观的人群纷纷喝彩,见状杂技团的领头人便上前冲众人讨赏,一时之间,嬉笑怒骂皆有。
然而一步之遥的这边,却是静悄悄的。
见两人都不说话,井明月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顿了须臾,戚秋看向谢殊,轻声问:“表哥想去吗?”
谢殊垂着眸子,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吧。”
许是都听闻了北大街有南北堂的舞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