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时日,白氏再次上门,提出的自然是邀请纪芜去忠国公府,见见忠国公夫人李氏、世子夫人,这意思不言而喻,既然要同崔翮好好过日子,该过的明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遵从。
纪芜并没有拒绝,只说先问过崔翮。
白氏只觉得纪芜如今瞧着容色更胜往昔,而屋里奴仆成群,吃穿用度一律不比自己的差,可见处处受崔翮疼爱,说心中不酸楚是假的,可她自打上次的事过后就明白,崔翮对纪芜的看重不是任何人可比的,她如今盼的,也只有纪芜的肚子了。
纪芜看得明白白氏的意图,可是再如何,她面上都没有表现出来,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再忍忍。
倒是崔翮并不急着让纪芜去国公府见礼,顾及纪芜从前的抗拒是一回事,但更主要的是他不愿意破坏两人之间如今似寻常夫妻般的日子,明知道于理不合,明知道不可能将她一直藏在这一墙之隔的宅第里不回祖宅,可到底还是想再拖一拖。
如今,纪芜出行便同之前一般,春桃和两个护卫跟着,这一次还带着水茹,她总算找到机会去了著名的花市西园里。
那日在同得当铺当了手上的玉佩,与掌柜对了暗号,本是约定半个月之期,可是谁知出了岔子,这一拖就是几个月,她并不能确定穆闻棠是否还会遵守约定等她,姑且只能试一试了。
花市一月一开,虽为花市,但除了花卉外,各地流转的货物也不在少数,热闹非凡,车马贩夫来往不休,但多数是平民客商,少有贵人,春桃早已忘记几月前的事了,只以为纪芜喜欢凑热闹,见此处混乱,便将她护卫得更紧。
走了几家铺子,借口选了些花,纪芜便打算回去,其实她对今日这一趟并不多抱有希望,也不敢多逗留引起两个护卫怀疑。
谁知出了一家铺子,因街道狭窄,正好又遇到一队货物满载的外地客商,人潮涌动,几个人往自己身边挤过来,纪芜似有所觉,果不其然,自己立刻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妇人拉出了人群,几步就钻进了旁边的商铺。
但是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一只手紧紧攥着,竟是水茹,她身量小,力道却不小,死活不肯放开纪芜,此时依然惶惶地望着她。
纪芜叹了口气,转头只对那中年妇人点点头。
进了一家幽静的花木铺子,纪芜对水茹道:我进去选几株梅花,你在这里等我。
水茹点点头,便见纪芜进了内室,她虽好奇,终究却低下头不敢窥探。
内室坐着一位着素衣的青年,他转过脸来,因过于俊秀而显得阴柔的一张脸上带了笑意,如老友般道: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纪芜也松了口气,坐到他对面,感谢你的安排,我也以为我如今这般麻烦的境况,你大概不会出手相助。
青年给她斟茶,细白的手指宛若女子:便没有你我交情,我收了钱也不能不做事。
纪芜微笑,看来穆兄已经准备妥当。
眼前的青年便是穆闻棠,在京城经营一家南北货栈和同得当铺,在外地也有些产业,他的产业身价在偌大的皇城里自然算不上富贵,但以他这样的年纪有如此资财,也称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但是,旁人不知道,纪芜却很清楚,眼前的青年,实则是个女子。
她们两个,本是两不相干的人,却有一次同在一位大人的寿宴上时恰好叫纪芜碰上了穆闻棠的窘境,这窘境是女儿家才会遇到的,纪芜替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女儿身,替她解了围。
自打来到古代,纪芜便抱有着能遇到一位老乡的想法,她便下意识认为商场上的花木兰也是穿越者,便试探了一二,可惜却不是,但是穆闻棠也因此对她生出几分亲近和欣赏来,两人惺惺相惜,渐渐成了平面上不往来,却偶尔能在同得当铺相见的朋友。
本是淡如水的交情,直到纪家出事前。
纪芜预感纪家恐怕要遭劫,便抓紧时间低价贱卖了一些古玩、田地以换现银,但因为顾氏等人的哭闹阻止,她在家财尽数罚没前统共也只变卖了十两金,最后关头她谁都信任不了,只有穆闻棠,便修书一封,将这笔金子和一份名为顾泉的人的身份户籍交托于她。
而穆闻棠这时才知纪芜一个官家小姐,竟也离经叛道至此
纪芜在穿越后确实丧了一段时间,但在决定好好活下去以后她就开始想办法为自己谋划一条出路。
古代女子的地位实际上比她以为的还要低下,哪怕她已经运气不错投身为一个官家小姐,但想着学书上的穿越者或美男围绕,或技惊四座,或揭竿而起,实际上都是不可能的,她甚至连不结婚都做不到。
现代女性面临催婚再厌烦也还有保持独身的权利,但在这里女子二十岁未婚配就是犯法,出家、立女户皆不可能,因为有兄长在也无法随意招赘,甚至成为寡妇时若年轻也多半会被再次逼嫁,封建社会吃人,尤其是女人从来就没得商量。
在所有路都堵死后,纪芜已经做好准备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