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崇仁坊外。
背后有丝竹之声传来,满怀心事的李善回头看了一眼就立即转回去……可惜还是迟了,三两个青年惊喜的呼道:“怀仁,快来,快来!”
“今日有桃花献舞,怀仁兄可有新诗?”
李善无奈的回头瞪了眼,笑骂道:“终日混迹于此,信不信某向高公、长孙公告一状!”
几个青年都是长孙家、高家的子弟,年纪小的如高履行、长孙冲不吭声了,年纪稍大的长孙某干笑着凑上来,挤眉弄眼的说:“怀仁今日册封郡王,如此大事,必要……”
“闭嘴!”李善凑近低声笑道:“上次去德谋兄拜会,为此颇受长孙叔母训责,听说秦王妃都知晓了。”
看这厮不吭声了,李善问道:“怎的在此?”
长孙某指了指崇仁坊,“四叔就住在崇仁坊。”
李善无语了,一出门……都不用拐弯就能直接进平康坊,这位置选的真好。
聊了几句后,长孙某、高履行等人目送李善走进一处不大的建筑中,那是前隋炀帝时期为迎接四方外族宾客修建的四方馆,隶属于鸿胪寺。
高履行呃了声,“怀仁兄不是又要去寻那欲谷设的晦气吧?”
今日宫内,李善一脚踹翻欲谷设一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高履行的猜测当然不对,李善怎么可能那么无礼,他顺道而来的。
“思摩兄。”李善笑吟吟的和闷闷不乐的阿史那·思摩打了个招呼,“都收拾好了?”
阿史那·思摩莫名其妙,但不敢失礼,“馆陶县公此言何意?”
“思摩兄,小弟……”
仅仅是一个称呼,阿史那·思摩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随即他双眼圆瞪,“册封郡王?”
“不错,中书已然用印,列入宗室,册封邯郸郡王。”李善笑道:“所以小弟特来致谢。”
“小弟本藉藉无名,河北一擒,名声鹊起,雁门一战,册封郡王,如此重恩,如何能不亲临致谢?”
也就是欲谷设回四方馆后一直躲在屋子里,不然得一口血喷出来……阿史那·思摩长叹一声,“足下口舌之利更甚刀剑,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应该的,应该的。”李善轻笑道:“某后日启程回代州,让他收拾收拾,随某上路吧。”
阿史那·思摩脸色大变,“唐皇未言此!”
“今日陛下重赏,某一时忘了禀明。”李善眼角余光瞥见一位身穿七品官袍的青年走近,嘴巴却没停下,“思摩兄放心,明日禀明,必让尔等随某北上。”
阿史那·思摩大急,其实在颉利可汗上位后,他很不得重用,此次前来,主要是因为他当年和尚未起兵时候的李渊有一份交情,如果让欲谷设被押去代州,饱受蹂躏,自己实在下场堪忧。
也不管旁边的那七品官员,阿史那·思摩拽住李善的衣袖,“再加一百匹……不,两百匹骏马!”.
李善若无其事的回了句,“那明日思摩兄向陛下禀明,说不定能逃过一劫呢。”
“两百匹骏马是赠予邯郸郡王的!”阿史那·思摩咬牙切齿,“三万男女,必精挑细选,绝无老弱病残!”
“不好吧?”李善推辞道:“此为国事,某如何能为国事而受贿!”
阿史那·思摩立马改口,“不不不,是赠予代州!”
“噢噢……”李善拖着长长调子,情真意切的道:“思摩兄理应知晓,玉壶春畅销草原,其实如今代州并不缺马……小弟不擅骑术,时常落马,亦不喜马!”
阿史那·思摩简直了,你不擅骑术,先雪夜袭营斩郁射设,后雁门大捷连夜追击生擒欲谷设。
一旁的那位七品青年官员也挺无语的,他家世不凡,昨日还在中书省听说,李怀仁在两仪殿几乎是涕泪解释,代州缺马,缺马,非常缺马……现在说什么代州不缺马,不就是嫌弃两百匹太少了吗?
“三……不,四百匹骏马!”阿史那·思摩咬着牙,手中加力,“再多的话,某也无法了!”
“其实不是嫌少。”李善用力睁开,拍了拍阿史那·思摩的肩膀,老气横秋的说:“思摩兄理应知晓,小弟赴任代州,多迁移百姓。”
“代州位处河东北地,土地坚硬,人力不堪用,骏马难以拖犁……”
阿史那·思摩长叹一声,“一口价,四百匹骏马,一百头耕牛,若不许,还请邯郸王携欲谷设北上。”
“不好吧?”李善搓搓手,“其实百头耕牛也就罢了,还赠这么多骏马……思摩兄太客气了。”
阿史那·思摩勉强笑了笑,扬了扬手,都懒得吭声了。
目送对方步履蹒跚的进了屋,李善感慨道:“思摩兄真有康慨之气!”
李善来四方馆还真不是来找欲谷设麻烦的,只是既然撞上,这竹杠不敲白不敲嘛,四百匹骏马……苏定方之前还来信呢,说霞市那边能不能多留些骏马,草原送来的马匹无论是耐力、速度、爆发力都比关内驯养的马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