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内力挽狂澜、殊功屡立,回京大半个月一直未得封赏,突然间列入宗室,册封郡王,消息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长安。
赐郡王在之前几年内不算少见,但李善太过年轻,也不像杜伏威、罗艺一般是坐拥重兵的割据势力首脑,满城皆哄然。
张文瓘翻身下马,三步并做两步窜入门,扯着嗓子高呼道:“姑姑,姑姑,表妹快来!”
崔家这座宅子不算大,正在教导女儿庶务的张氏眉头一皱,笑骂道:“再过两年就要成婚了,还如此冒冒,遇事不静。”
但等张氏在前厅听侄儿将消息说了一遍后,她手扶着桉桌,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在微微颤抖,“邯郸郡王?”
一旁的崔小娘子和母亲一个模样,眼珠子瞪的熘熘的圆,亮闪闪的,“祖籍陇西成纪……”
张氏也反应过来了,“怀仁真的是宗室子弟?”
张文瓘无语了,“适才都说了,附宗正属籍。”
张氏想了想,问:“只为犒功?”
“怀仁兄功勋累累,自其出镇代州,突厥数败,难越雁门。”张文瓘随口道:“不过圣人视怀仁兄如子侄,附宗正属籍也不奇怪。”
张氏点点头,不再去想这些,在心里琢磨了会儿后,脸上浮现出笑意。
对于这个当年看不顺眼的未来女婿,如今张氏是越看越顺眼,这是个从各个角度来说都堪称完美的女婿。
论文论武,都是一时之选,家事简单,不用操劳太多庶务,上头就一个婆婆还特别对脾气……至于让崔信恼火不已的那些,什么美妾俏婢,什么流连平康坊,在张氏看来,算不上什么过错。
呃,其实就崔信本人来说,也不认为那是什么过错……如果算,主要是因为那是女儿未来的夫婿。
张氏觉得唯一的缺憾在于门楣,婚书上父祖辈皆唯有李姓,祖籍陇西成纪,未有名,她私下问过好些次,崔信只提及,非寒门子弟,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再说了,论门楣,天下难道还有高过清河崔氏的吗?
而现在,唯一的缺憾也被补全了。
在这个时代,族籍就是门楣,当今皇室虽非陇西李氏出身,但也是传承数百年的豪门大族,娶妻嫁女多有时起时微的大族,如独孤氏、扶风窦氏、弘农杨氏、洛阳长孙氏,最近两代更有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这样的五姓七家。
从某个角度来说,李渊选择这个封赏虽然有让李善顶锅的意味,但同时也弥补上李善在世人眼中最缺憾的一块拼图……身世。
张文瓘兴冲冲的说:“下次再遇,王仁佑那厮再拿此说事,必要给他几个耳光!”
“胡闹。”张氏训了句,脸上却是笑吟吟的。
“姑母,侄儿先走一步,姑父入直中书,说不定就是他拟诏呢。”张文瓘笑嘻嘻的说:“适才思谊兄发帖,今夜聚饮为怀仁兄贺。”
“那是……”
“思谊兄乃中书令杨公长子,去岁进士科,与怀仁兄是同科,极为交好。”
张氏微微点头,她也听说过李善交友广济,但没想到杨恭仁长子与其为友……之前东山寺那事儿还历历在目呢。
目送侄儿离去,张氏侧头看了眼女儿,笑道:“再无碍处了。”
崔小娘子低着头不吭声,白玉一般的脖颈染上一层绯红,一方面是因为虽然已然定亲,但因为当年李善亲斩崔帛首级,清河崔氏族人还是有大批反对的。
清河崔氏一族,出仕者除了崔信之外都依附东宫,因为太子李建成对李善的怀柔笼络没有明着反对,但一直拿着门楣说事,如今这个障碍已经不存在了。
另一方面,张氏有意提前为女儿行笄礼……行笄礼之后就能嫁人了,但崔信一直反对,被迫无奈在都已经定亲的情况下拿门楣说事,张氏好几次都被气笑了。
是你自个儿说什么算是门当户对,却非要将女儿留到十五岁,李家其他的什么张氏也不在意,但朱氏性情刚烈直率,与女儿颇为投缘,相处融洽,所以张氏有意尽早完婚。
毕竟明岁李善就要加冠了,如果真拖上四年,只怕朱氏日后和女儿相处就有些间隙……张氏是崔信的第二任妻子,过门后与婆婆相处很是有些磕磕碰碰,一旦出了什么事,老人家就要说,“当年卢氏如何如何……”
再加上张氏未有子嗣,唯此一女,一边想着这些,她一边打着腹稿,准备稍后好好劝劝夫君。
而此时此刻,中书省内,崔信勉强堆砌笑容应付来恭贺的各位同僚,去中书侍郎温彦博处告了个假,准备提前熘号。
温彦博刚刚觐见从宫内回来,笑着说:“清河好福气啊,如此英杰,实是手快,不过亦乃天合之作。”
清河崔氏一族,在北魏、周齐隋三朝均未得郡望为号,直到崔信招抚苑君章后,得封清河县侯,所以温彦博以清河相称。
“彦博公过誉了。”
彦博其实是字,温彦博本名温大临。
“绝非过誉,仅《爱莲说》一